毫釐不差,昭昧見到記憶中的母親,將刀刺進了李益的心口。
而李益亦在危急關頭瞬間反應,想也不想地揮刀反擊。
那刀同樣刺中了母親,不似他心口那一刀正中目標,偏離了些許,卻也令景象化作一片鮮紅。
而武緝熙仿若未覺,在李益亦因察覺是她而震驚怔忡時,她果斷地將刀用力向前,遞到盡頭處,又猛地抽出。
血,大量的血,像噴泉一樣濺上黑白的回憶。
李益的身體在原地僵立,片刻便倒在她面前。
他是當場死掉的,而他死掉時,她仍在雲霧之中茫然。
不過幾次呼吸,形勢幾番逆轉,走向了誰也沒有料到的結局。
武緝熙也倒下了。
李素節恍然一聲大喊:「殿下!」
沉默的記憶有了聲音,黑白的片段有了色彩。她為這一聲驚呼喚回心神,麻木遲鈍的思緒重新運轉,忽然,陷入更深刻的痛苦。
父親要殺她。母親救了她。母親殺了父親。父親……殺了母親?
是的。真相就是這樣。
年少脆弱的神經就此崩斷,記憶也因此終結。
再度醒來,她已在宮殿之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忘記了那些,曾想找回記憶,卻在痛苦的自我防禦中放棄。
直到今日。
她豁然開朗。
從來都是這樣。
父親將遺詔交給李璋,將太子之位交給李璋,將大周復興的最後希望交給李璋,而留給她的,只有冷硬的鋒芒。
他想要殺死她。
因為她是女孩,她不能為國復仇,卻可能成為逆賊的戰利品,成為大周的恥辱。
一切如她與素節姊姊討論的那樣。
她問,公主是不是不被期待覆仇,只該殉國而死。
她想起素節姊姊聽到這話時強烈的反應,忽然明白,那時候她大概看起來像恢復了記憶。
「阿昭。」李素節無措又小心地呼喚。
昭昧彎出一個笑,認真問她:「因為活著辛苦,所以,我就沒有活下去的權利嗎?」
李素節說:「不是的,我們要活下去,再辛苦,也要活下去。」
「他算什麼?」昭昧憤怒地大喊:「他憑什麼決定我的生死!」
李素節說:「他死了。你還活著,阿昭,你還活著!」
昭昧笑:「他曾經說,他最喜歡我。他還說,他要把最好的東西都留給我——可他全都留給了李璋。他留給我的是什麼?是幾句寵愛,是以死成全?是自以為是地為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