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扇大門一旦大開,就再也不會關閉,而後續的發展,亦由不得他們來左右了。
這一場君臣角力,以昭昧的勝出畫下句號,隨之而來的,便是大昭第一次科舉的序幕。
戰爭阻斷了科舉常規,此番旨意下達,距離真正開考還留有足夠各地準備的時間。十三州士子為之奔走,各地官員亦著手發放補貼,數月後,近千人齊聚上京。
此次科舉由禮部廊中鍾憑欄主持。正式開考前,禮部需核驗身份信息,取有效者入圍考試,統計得出最終參考名單。
這份名單,最終提交到昭昧的案頭。
與以往每一次科舉不同,此次科舉為女男混考,取同一場考試,但名單分列,昭昧接過後第一眼便去看女性考生的名單。
相比男性考生那熱情澎湃見不到尾的名單,女性人數不足四十,其中多半出身世家,粗略一掃,便見到崔姓、武姓、李姓等等,餘下十幾人才是真正的平民考生。
昭昧問:「這其中是不是還有明學堂的人?」
鍾憑欄答:「是,有五人。」
去掉這些,所剩無幾。
也算是理所必然了。
這一次,只是為她們開闢道路,令所有人知曉還有這一種選擇,卻未必一定要取得怎樣的成效。
第一步縱使走得很難,昭昧早就有了準備,然而到得開考這日,仍不免激動,在床上翻來覆去,徹夜不眠,實在熬不過去,乾脆起身下床,抄起刀帶上鉞星,就奔著李素節的府邸去了。
無獨有偶,李素節也失了眠。
她們兩人就聚在院子裡,在那棵枯葉落盡枝椏料峭的老樹下,像從前在邢州時那樣,一個示範,一個砍。
揮到滿身是汗,卻不覺得怎麼疲累,眼見天邊泛白,昭昧收刀坐下,自隸臣手中接過熱茶,卻不喝,只捧在手心,喃喃道:「素節姊姊,今天就要開考了。」
李素節撐著刀,說:「緊張嗎?」
「沒什麼好緊張的。」昭昧說:「她們能走進考場,就已經算是成功了。有什麼好緊張的呢——可我還是緊張。」
「我也是。」李素節聞言一笑,輕輕說:「雖然知道結果可能並不那麼如意,可還是……」
飄忽的聲音斷在雞鳴與晨霧裡。
但昭昧知道後半句是什麼。
即使知道不能期望更多,但仍忍不住去想,倘若真的有那樣的人,像她們身邊許多人那樣,如滄海遺珠,雖受世道不公,仍有驚才絕世。
但太渺茫了。初開科舉,她們不能細算有多少人被世俗攔在家門,而將這三十幾人置於天下,亦不過是滄海一粟。
昭昧和李素節都沒有去到考場,她們守在府邸,等待考試結束。當鍾憑欄收齊所有卷子,按昭昧的事先吩咐,將男性考生的卷子交給禮部那些男性去評點,而拎出女性的卷子來到輝光殿。
這裡已經坐滿了人。
鍾憑欄進來時,壓不住素日性情,調侃道:「我這懷裡抱著的好像是什麼天大的寶貝。」
其實不過是一沓寫了字的紙,攤開放在桌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