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柍聽了這半天,如何能不明白,沈妙儀其實深知珍珠的為人,但她不在意。
因為她和珍珠就像是在瀚海漂泊時,於一葉孤舟上相依為命的人。
別人都不喜歡她們,她們便彼此喜歡,對彼此最好,對其他人則隨心所欲。
沈妙儀不願意懲罰珍珠,甚至不願意讓珍珠改變,就是怕背叛珍珠,不想讓珍珠覺得自己不再被她喜歡。
江柍心中一慟,突然明白過來,為何沈妙儀會為淑妃之死痛哭
淑妃養她的那幾年,虛情假意是真的,但讓她感受到的快樂也是真的。
故意為之的縱容,不也是一種溺愛?
江柍看著這個明媚如芍藥花的少女,第一次覺得這嬌艷的顏色,或許也是由血與淚澆灌出來的。
沒有人對她好,對她好的人都不好。
那麼她便自我欺騙下去,就如渴極了的人鴆酒也願笑飲。
江柍站起來,走上前忽然抱住沈妙儀。
沈妙儀嚇得一愣,原本的抽噎之聲都卡在喉嚨里變成一個猝不及防的嗝。
「不要傷心,以後我會比珍珠對你還要好。」
江柍輕輕拍著沈妙儀的後背,像在哄一個嬰兒,她已下定決心,要做個好嫂嫂,感化這個小魔王。
沈妙儀嚇得眼睛瞪得老圓。
江柍鬆開了她,這次開口不再是安慰,而是一種近乎承諾的篤定:「以後,有我護著你。」
沈妙儀怔了好久,都沒有說話。
江柍看她傻了一般,又怕她害羞,便不再逗留。
誰知,就當她剛走出門時,沈妙儀忽然追上來:「喂,你腦子壞掉了吧!」
江柍轉過臉去,並不因她的無禮而生氣,反而一笑:「沒有呀。」
沈妙儀只拿鼻孔看她:「那就是無事獻殷勤,必有貓膩,你說,你想怎麼整我?!」
江柍:「……」
有那麼一瞬間,她真的很想走過去揪住沈妙儀的耳垂,把她腦子裡的水從耳朵里倒出來。
但她忍住了。
沈妙儀腦子轉了八百圈,想來想去,想到嬤嬤的話上,忙說:「你不要聽那個刁奴的話,以為我對你不好都是因為珍珠,我早在貴妃娘娘那聽說緒風哥哥去接親,就開始討厭你了!」
沈妙儀言外之意是:你不要覺得我是受人挑唆才對你不好,我是本來就不想對你好。
江柍只覺頭大。
人人都希望自己是乾淨無辜的,這姑娘怎麼還淨往自己身上潑髒水?
可轉念又想,這話反倒證實江柍心中猜想
而珍珠,或許只是想真心替這位公主清除她不喜歡的障礙而已,蠢是蠢,但卻是真心。
江柍也知道,無論沈妙儀是否受人挑唆,惡事總歸是她做下的。
對此,江柍不會說沒關係,也不會當沒發生,只是一碼歸一碼,她早就報過仇了,二人從前的恩怨在她心裡已經一筆勾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