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江樓氣沖滿懷,手指馮日興大罵道,「你敢動公主一根汗毛,我必定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江峻岭聽罷,亦上前來,先穩住江樓,又對城牆上諸將笑道:「兩國交戰,本是男兒掙功名的時候,生死由命成敗在天,何故牽扯無辜婦人。」
「少廢話!你們昭國女主當政時,手握生殺大權,何曾是無辜婦人。」馮日興喝道,「且此女乃是妖后唯一的親生女兒,陛下有令,殺之,以振軍威。」
「……」
江柍聽著兩軍來回叫陣,目光沉了又沉。
她深知,二國之爭,不到勝負已定,天下歸一那天是不會停止的。
而如今局勢,怎麼看都是晏軍贏面更大,因此,無論父親說什麼,要以什麼來交換,晏軍都不會放過她。
她淡淡抬起眼眸,向下看去。
城門下縱馬而立的是她的父兄,大昭的戰神將軍;而城門上嚴陣以待的是她的夫君,大晏的當朝太子。
一邊是情,一邊是義。
她難以兩全,便只能履行她身為公主的責任。
「我知道,此刻止戰已是沒有可能。」江柍忽然開口,所有的聲音都因她而止,唯有風聲,還在嗚咽著。
她輕輕道:「既如此,便也沒有什麼永締為好,百年長寧。」
沈子梟轉頭看向她。
她卻堅定地目視前方:「王言如絲,其出如綸,大晏皇帝已下旨將我殺之祭旗,就不可能再有轉圜餘地。」
她看著城門下昭國諸將:「江將軍,請不要再為我多費口舌,金枝玉葉是迎熹的命運,殉國殉民就不是了嗎?」
江峻岭無不悲戚,只愁眉緊鎖。
江柍的眸底也閃爍著淚花,可又倔強地彎了彎唇,露出一抹平和的笑來:「迎熹雖是昭國公主,卻也是從前的晏國太子妃,二國爭霸,兵戈擾攘,我不忍看到任何一方的黎庶有難,無論最後是誰一統天下,迎熹都希望海內清平,萬民樂業,天下大定。」
江柍後退一步,跪地稽首:「迎熹今日跪拜上蒼、陛下、黎民,只望我的心愿能早日達成。」
說罷,手掌相疊著地肅拜。
江峻岭和江樓大喊:「公主!」
在江柍身後的霧燈亦喊:「公主不要。」
江柍這一拜,表面上是拜黎民,拜陛下,實際只為拜父兄。
沈子梟不忍再看,走上前把她扶起來。
祝勇見狀,便把江柍拉開,與沈子梟保持距離,只道:「事不宜遲,請公主趁早上路。」
江柍恍若未聞,只凝視著沈子梟的眼眸,微微一笑。
而後忽然拔掉頭上的步搖,長發落了幾綹,她抽出身旁士兵的尖刀。
眾人以為她要行刺,紛紛作勢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