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里夾雜著很淡的,沐浴露的氣味。
季楠嗅了嗅,不出所料地在一旁看見同一個牌子的沐浴露,和楊重鏡帶去酒店用的,一模一樣。
楊重鏡是個戀舊的人,他不輕易改變,養成了習慣,就不願意再換。
就像喜歡的歌總循環播放,愛吃的東西也從來沒變過。
季楠將乾濕隔離門關上,閉上眼睛,任由花灑的水流淌過肌膚。溫熱的水隔著眼皮,傳來觸感清晰的溫度。
季楠藏在單薄眼皮下的眼球小幅度地滾動,眼前浮現出泛著重影的黑。
他想起在前幾天,酒店裡和他一起吃飯的楊重鏡。嘴上說著「口味是會變的」,實際上還是和他記憶中一模一樣,喜歡吃辣,討厭腥。
挑食得緊,嘗出一點點腥味,就不動聲色地丟掉,再也不會動第二筷。
如果這樣的話……如果這樣的話。
季楠在水幕中睜開眼,眼底一片清明,想,那他可不可以也貪心地認為,楊重鏡並不像他自己所說的那樣,忘記得徹底。
他的心裡,從來都還有他季楠的位置。
溫熱的水流從頭頂淌下,季楠露出個笑容,對這個認知感到前所未有的滿足。
浴室門被打開,季楠光著腳,從門內走出來。他的頭髮還往下滴著水,不同於剛才,這次是溫熱的,讓他看起來柔軟,是和方才的落魄全然相反的狀態。
「拖鞋在這裡。」楊重鏡見他出來,伸手指了下地毯,說:「新的,沒穿過。」
「哦。」季楠點點頭,光著的腳在地毯上頓了頓,隨後穿上了那雙鞋。他抬手抓了一下還濕著的頭髮,抿了下唇,這時候又透出不自在的無措,小聲說:「謝謝,麻煩你了。」
他左手輕撫了下右手小臂,笑出很淺的弧度,說:「空調是關了嗎?」
楊重鏡喉結一動,「嗯」了一聲,又有些欲蓋彌彰地補充道:「開了太久,關一會兒。」
季楠低下頭,唇角揚起來,緩了少時,才壓下那股心頭浮起的雀躍,故作沮喪道:「哦,我還以為……」
「……」他停頓幾秒,把要說的話咽回去,說:「沒什麼。」
楊重鏡被他這個樣子弄得有些心浮氣躁,眉頭不自覺地蹙起,模樣含著彆扭。
他身子動了動,心中懊惱,早知道是這個場面,就不關空調了。
顯得自己有多在意季楠似的。
實際上,他們這種關係,對方生不生病,感不感冒,跟他壓根沒有半點關聯。
「那我回去了。」季楠等了等,沒等到楊重鏡說話,於是主動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