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的話他沒直說,但眼神直勾勾的,毫不掩飾地表達著主人的意思。
楊重鏡略微偏開頭,拒絕的話卡在喉嚨里,有些不知道怎麼接下去。
他握住豆漿杯身的五指幅度不大地摩挲兩下,眸色不太明朗,停頓了幾秒,不確定地歪了下頭,說:「那……我帶你去?」
季楠笑得靦腆,說:「可以嗎?會不會麻煩你,哥哥。」
話是這麼說,動作上半點都沒有麻煩的自覺,肢體和語言如同割裂開來,讓楊重鏡看了忍不住發笑。
他看了季楠一眼,發現對方彎著眼,笑的像一隻偷腥的貓。
楊重鏡即將脫口而出的話於是沒能成功出口。他短暫地回想,重逢之後,季楠還有沒有露出過這樣的笑容。
最後的答案是沒有。
在大多數時候,就算季楠是笑的,也並不發自內心。沒辦法否認的是,楊重鏡對季楠情緒很敏感。
他輕而易舉地察覺到季楠面對他的時候,無論笑與否,都是小心翼翼的。
那種感覺,如果一定要形容, 大概是極盡所能地展現他認為楊重鏡喜歡的樣子。季楠最擅長的就是假笑,放在從前,那是他賴以生存的武器,到了現在,他不再需要委曲求全,去露出自己並不喜歡的笑容。
他終於擁有不再笑臉相迎的選擇權 ,但他依舊讓自己和從前一樣。因為在季楠的心裡,楊重鏡喜歡的還是從前的那個季楠。
所以他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和從前更加相似,即便心裡比誰都要清楚,時光不會倒流。
也只有在愈發和記憶中的自己相靠近時,他才會稍微心安些許,生出些底氣來。
楊重鏡不說,不代表他看不出來。
季楠的偽裝,膽怯和小心翼翼,他都知道。
但他冷漠就冷漠在於,就算他知道,也只會表現出不在乎。
楊重鏡病態地享受著季楠這樣的目光,沒人窺見的心底里,有著報復一樣的快感。
他做不到純粹。沒法純粹的愛,更沒法純粹的恨。
就像現在,看著季楠這樣的笑,楊重鏡心頭卻沒由來地一跳,漏了一拍。他心臟並不疼,但滋味說不上來,被石頭壓住了一樣,悶得人渾身不舒服。
楊重鏡垂下眼,沒什麼情緒地「嗯」了一聲,又說:「不麻煩,走吧。」
季楠眯著眼,步伐都跟著輕快起來。
和楊重鏡說的一樣,這家店人很多,和旁邊的店面相比,更顯得生意火爆。盛夏的季節,即使是早上,溫度也是高的。
更何況是在人滿為患的小巷裡,嘈雜的人聲混雜食物的氣溫,連帶著周遭的溫度都上升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