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人是會累的。楊重鏡嘲諷一樣地扯了下嘴角,沒給季楠反駁的機會,出聲道:「我很累,落落還在等我。」
「不是只有你一個人會委屈,我也是人。」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楊重鏡是真的覺得委屈和譏諷。
即便他無數次在心底告訴自己不要再想,也無法克制住。這像一根無形的刺,戳中了他的心臟,拔不掉,所以扎在其中,流出鮮紅的血液。
有那麼無言的幾秒,他生出破罐子破摔的衝動。
直接撕破臉皮,拿去質問,會怎麼樣呢?最壞的結果,無非就是分手,然後從此分道揚鑣而已。
世界上每天都有數不清的情侶在相愛,在分手,這根本不算什麼稀奇的事。和季楠分開,多的是下一個,就算分開會痛苦,有一天也遲早會走出來——
但楊重鏡懦弱,捨不得,也賤。
他既要又要,活該活在矛盾里,讓矛盾把自己淹沒,也始終無法問出一句簡單的「你和楊白舒又為什麼會有糾纏」。
自我折磨和自我感動,演變成雙頭的利刃,刺痛自己也傷害別人。
「你什麼意思?」
季楠像是覺得荒謬,音量也不可控制的提高。他瞳孔痛苦地收縮一秒,喉嚨被刀片割了一樣,每說一個字都疼的不像話:「我說陪你來醫院,也是我做錯了?這讓你委屈?」
「林落落討厭我,你不想我和她見面,可以。我可以不和她碰面,可以在旁邊等——她怎麼想我我不在意,但你為什麼——」
他說著說著,停下來,白皙的臉因為氣急而漲紅,有些用力地喘了口氣。腦子跟著一起缺氧,太陽穴和心臟都脹著跳動,一下又一下,刺激著敏感的神經。
「她是我妹妹,」楊重鏡捏著藥袋子的手攥緊了,骨節泛出青色的白,冷聲說:「因為什麼會對你有偏見,你沒有想過嗎?」
「季楠,你是不是覺得,什麼都是別人的錯。」他嗓子有點緊,氣笑了一般,聲聲都如同質問:「是因為我不說,所以你從來看不到自己的問題,對嗎?」
楊重鏡說完,抬腳便大步走遠。
他沒有回頭。
季楠咬著牙,用盡殘存的理智,才克制住自己落淚的衝動,幾近狼狽地眨著眼,將眼眶憋得通紅。他嘗到喉間泛上來的酸苦,想要嘔吐,胃部翻湧著,哪哪兒都不舒服。
從醫院的暖氣中走到外面,溫度驟然下降,讓季楠混沌的大腦生出些許清明。
他雙手插在羽絨服口袋,臉低著埋進圍巾里,神色被自然垂下的髮絲所遮擋,看不出什麼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