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二代晚上出去买东西,看见门口女房东的摇椅上,那消失了两天的靠垫又回来了,不自觉地一笑,立马又收住了,假装不在意地道:“我还以为她不稀罕呢。”
他身后正在换鞋的小白听见了,哦了一声,站起来道:“垫子吗?这个是我今天早上捡回来的,怎么,她把这个扔了吗?”
富二代气傻了,嘴硬道:“我扔的。她倒是敢。”
小白点点头:“我也记得,这不是你送给她的吗?”
不提还好,一提富二代又火了,又想起自己跟女房东大吵那一架之后,到现在还没说话,这靠垫消失又出现,原以为是她拿去洗了,谁知她居然真丢了,还是这个“罪魁祸首”白大帅哥捡回来的。
富二代发泄似的踢了一脚她的藤椅,问他:“在哪儿捡的?”
小白道:“就在前面一点,我那天早上回来,从二楼,……好像是一个长头发的女孩儿,丢下来给我的。”
富二代指指前面一条走廊:“那里?”
小白点点头。
富二代奇了,追问:“不会是穿绿裙子的吧?”
小白是在娱乐夜场里连上三天的夜班回来的那天清晨,走到面前的走廊时,面前忽然砸下一个大东西,他下意识地迅速挡头一退,安静之后慢慢抬眼,才看见是一个大透明袋子,里面装着小夏摇椅上的靠垫。
小白当时皱起眉头,抬头一看,只看见走廊镜头一抹绿色旋转似的一飘,随后只有一声乳白色雾霭里轻不可察的门响。
他说:“你怎么知道?”
富二代乐了,也有点开了眼:“你还不知道她?”
“谁?”
富二代朝前面扬了扬下巴,卢阿姨房子那一栋,隔着两个走廊跟小夏的房子遥遥相对。
“那儿,住了一个穿绿裙子的仙儿,你搬来半年了,还没见过?”富二代把胳膊搭上小白的肩膀,笑了,神神秘秘地道:“这样吧,咱俩打个赌。”
“我不赌。”
“就赌你要是上去,问着她名字了,我请你去江尧国际下馆子怎么样?要是没要着,你就去叫那个姓王的,赶紧来找我讲话。”
小白皱起眉头:“你们吵架了?”
富二代不为所动,继续道:“或者你瞧不上江尧国际,江尧市,北京市,你随便说个地儿,我都做东,行不行?”
他一心要小白去在那个仙儿那受个气,挫挫这个帅哥的威风。毕竟,富二代之前跟作家偷窥她的时候,被她浇了一大盆开水,作家回来跟女房东嘤嘤嘤,女房东一听说原来是去招惹她了,一副“天堂有路你不走”的表情了然道:“她啊?那泼水都算轻的了。”
这个仙儿一头黑发长年披肩,乌黑如墨,穿一条深绿色长裙,天凉了就加个大衣,那身段生得纤细又苗条,没瞧见她买过菜买过米,门也很少出,偶尔出门也是站在走廊前晾被子,那脸,富二代瞧见过,阳光照下来,整个人跟一块儿象牙似的白,眼睛却是纯黑的。
富二代尝试过搭个讪,无不以仙儿似笑非笑的沉默告终。
他以为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喜欢作家这种文文弱弱的,怂恿作家跟他搭讪,结果也是这样一幅表情,她跟人说话都这个表情,黑漆漆的眼睛微微上挑一下,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哂意。
除了女房东。有时候女房东在摇椅上,伸长了手跟她打招呼,她也朝女房东微微点一下头。
转头再看见富二代,又成了一个冷冷淡淡的雕塑。
所以,富二代还是挺想人见人爱范大爷见了都夸帅的白摄影师,去寻找寻找这位仙儿的灵魂。如果寻着了,他心服口服,雕塑都能为他开花,女房东那没见识的小丫头稀罕这个姓白的他也无所谓了,如果雕塑依然是雕塑,最好——赶紧叫那小心眼儿的丫头片子找他求和!!
小白当然拒绝了,他觉得拿一个陌生女孩当赌约不太好,“赌”这个字本来就不好。
白警官正式在“大爆炸”卖电影票的第一个星期,终于有幸碰到了小邓跟他说的那位“小刀骨”,据说是江尧市小有名气的黑头子,背后是何大老板,江尧银行的股东。
小刀骨的名字起得很传神,他左眉骨到颧骨边上有一道小疤,就算不是刀,也得是个跟刀子差不多的利器,斜斜一道从眼角划过,像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一样,嬉笑怒骂时跟着变幻形状,跟人合二为一,就像是拿刀在骨头上化了一道似的。
大爆炸是江尧黑的比较有名的娱乐夜场,但凡有点身份地位的都不爱来这,小刀骨今天也是包场,带人来给女孩儿过生日。
小白坐直,把其实根本不怎么需要的电影票递给他们,是一部国外黄片,一群男男女女勾肩搭背地带着酒进去,小白克制了半天才克制住扫黄打非的冲动。
他有板有眼地道:“那边检票。”
这是套话,都得说,上头有人来检查了,就得靠这装作正常影院,小刀骨也没多说什么,咬着烟,浓烈而熟悉的气味呛得小白微微头晕。
小弟接过票,对小刀骨说:“哥,你前几天是不是又去西海了?”
小刀骨头也不抬地道:“你以为是什么好地方,那是人家的好地方,咱们去,就是跟在屁股后头伺候人的。”
小弟眼里露出一点羡慕的神色:“那我也没去过呢。”
小刀骨拍了一把他的脑袋:“跟哥好好混,以后有日子的。”
两个人说着话走了,小白下了班,立马就去找这个“西海”,骑着摩托找了一大圈也没找着,最后问小邓,小邓害了一声,道:“西海人间吧?你别费那个劲了,谁不知道那里水深,太深了,咱们局里管不了,你管不了,我管不了,梁队也管不了。”
小白道:“我就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