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邓说:“看也看不了,进入那里要办卡,办卡要资产证明,不动产至少两千万,才能进这个门。”
小邓还说:“你想法子进去呢,可以,但没必要。梁队说了,长线钓大鱼,不着急,你能进大爆炸差不多得了,别想着刚出来就立大功,血的教训不够多?”
小白在猎猎的江风里带上头盔,不知道听进去没有,只含糊不清地说一句:“谢了。”
他呼啸而去,心里想起了富二代的那个未成的赌约。
作家经过上次的事,认认真真地思考起人生来,坐在门口吃着大盘鸡拌面的外卖,忧郁地抬头看看马戏区晾满衣裤的天空。
小白在他身边坐下,递给他一罐可乐。
作家把大盘鸡拌面往那边递了递:“尝尝?”
小白笑他:“谁下午三点吃面条?”
作家埋头就吃了一口,口齿不清地道:“像你这种踩点生活的机器人,是不会理解三餐颠倒的快乐的。”
小白:……
他咳了一声,道:“问你个事。”
他拿下巴指了指上次绿裙子给他扔枕垫的地方,问:“那间屋子,是不是住了一个长头发的女孩?”
作家惊得大盘鸡拌面都掉了,橙黄的油汤面条淅淅沥沥浇了两人一裤子,小白爱干净,一下子就蹿起来了,作家叫了一声,两个人在狭窄而生锈的绿梯子上拥挤着跳脚,面条滚在裤腿边,小白一抬头,就看见老旧走廊那头的,一个长发披肩,全身上下只有一种颜色的女孩儿,绿幽幽地看着他,像是一片静谧的树林。
作家叫得都破音了:“汤流进我鞋子里了!!”
他扒着小白站稳,才注意到小白和那位泼水大仙隔空对视着。
大仙收回了注视智障的目光,继续在阳光中拍打着一条暗红苏格兰格的毯子,仰着脸,下巴瘦削得宛如纸折。
作家小声道:“你真牛,居然喜欢这种哑巴型的。小心点儿啊,别看她长得瘦,泼的水可烫了。”
小白道:“别胡说。”
作家不服气:“不信你去试试!”
绿裙子收了毯子,转身就要回屋,小白突然出声道:“等一下!”
他三步并两步地跑上去——卧槽,他鞋子里好像也进汤了,他回去非得把作家打一顿不可——跑到她面前时,她门已经掩了一半,被他裤子上小河般的油汤和面条吸引,才隔着一扇半掩的门,短暂地看了他下/身一眼。
小白脸红了红,“啪”地伸出手,挡住她欲关的大门。
他开场白已经想好了:“上次,是你捡回来了我们家的靠枕,我还没跟你说谢谢。”
她微微地露出一个商业而客气的笑容,稍纵即逝地表达了不用谢,随后又要关门。
小白把门扒得更紧了:“等一等,你还没告诉在哪里捡回来的,这对我们家很重要。”
绿裙开口了,要是马戏区的人听见了,非得把眼珠子瞪下来。
她回答道:“路过楼下,顺手捡回来了。”
她的声音没有起伏,跟小白想象得流水般的嗓音不一样,她的声音像是一架坏掉的劣质钢琴。
小白道:“为什么要捡回来?”
绿裙道:“顺手。”
她一定有自己的理由,不管怎么说,于富二代和女房东,都是一件好事情。小白没再追问了,过了一会儿,什么也没说,只微笑着松开了手。
她也没有急着关门,抱着她晒了一天蓬蓬软软的暗红格子的毯子,眼睛里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微微歪歪脸,像是夸奖或嘲讽地轻声道:“你身上的味道,很特别。”
门一声不响地关了,小白仔细吸了吸鼻子,闻到满鼻子大盘鸡的味道。
小白问范大爷,范大爷一边摸牌一边说,她啊,是个精神病。
大爷您怎么知道?
我瞧见过她在门口跳大神,跳得那叫一个别提了。
小白问女房东,女房东一边淘米一边说,她啊,是个舞蹈家。
你怎么知道?
我看见过她在走廊跳舞呢,跳得可好啦,跟电视上那种女孩儿跳的似的。
小白看着她紧闭的门思考了半个下午,卢阿姨叫小白去她们家坐坐,小白说不了不了。
全马戏区,似乎没有人知道她叫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