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貓多是不規則的花色, 也沒有人願意領養。旺財當初賴在陳爺爺家,也只是為了口吃的。陳爺爺餵多了, 自然留了下來。
楚絨不知道旺財的父母是誰,貌似除了人一天到晚把血緣這東西掛在嘴邊,其他動物都不會。
楚絨伸著食指揉旺財腦袋上的毛,說:「該帶你看看陳爺爺和陳尋的。」
一年多。楚絨不知道貓的記憶可以停留多久,也不知道旺財是不是早就把陳爺爺他們忘了,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臆想,可還是想帶旺財去看看。
畢竟貓不會表達,疼了也不會說。
這也是楚絨第一次知道貓的忍耐力這麼強,很長時候不行了,就躲在角落裡慢慢死去。它們不像人,把死當做一個節日,需要敲鑼打鼓歡送屍體的焚化,在珍饈間回憶這個人的生平。靜靜地死去,是它們的宿命。
楚絨與醫生打好招呼,就把旺財裝進籠子裡,往墓地出發。
「人呢,死了會有一塊墓地,算是死去的一個家。不管生前活得怎樣,體面地離開總是要的。人跟動植物不一樣,他們有思想,非常追求面子。有的人活了一輩子,可能就為了這個。陳爺爺就挺好面子的,你是貓,你不知道,不知道也好,不知道就不痛苦了。」
「去看望陳爺爺,要帶他喜歡喝的酒。陳尋,你那不正經的哥,他要煙。你看,有的男人離了菸酒是不能活得。嗯,也不對,我也不能不吸菸。這玩意兒,確實解壓。」
人與貓的對話,常常以人的自言自語結束。
一路上,司機像看個神經病一樣,看著楚絨側著身,對著後備箱講話。
直到下了車,還帶著同情的眼神看楚絨。長得挺漂亮的一個姑娘,神神叨叨的。
楚絨拎著貓籠,一步步地走向墓地,嘴裡還在念叨著:「我不久前來看過他們,樣子沒變,對,樣子沒變。」
人死了,樣子當然變不了。
後面的話楚絨沒說,她知道貓其實是能聽懂人話的。
「陳尋的遺體去火葬場燒掉那天,許沖他們還特地選了個五千多的骨灰盒,據說是金絲楠木的。這東西有什麼用呢,不懂,瞎浪費錢。」
「旺財,你肯定會比我先離開,到時候,你想要什麼樣的骨灰盒?別說要金絲檀木,咱買不起。就拿個玻璃罐裝著吧,然後我去黃海,把你的骨灰撒在那裡。等我死後,我也要撒進黃海。在海上跳舞,唱歌,海水流到哪裡,我們就去哪裡。」
「喵。」
「好呀,好,那我們說好了。」
楚絨把籠子放到地上,隔著憐愛地摸了摸旺財的小腦袋,「把你放出來,不要亂跑。看看他們吧,看完了自己回籠子。」
楚絨打開了籠子,把旺財抱出來,先用紙巾擦乾淨它的臉,「小花臉貓。」
「去吧。」楚絨拍拍它的屁股。
旺財顯然對陌生的環境有些怕,探頭探腦地環視了好幾圈,等到看到墓碑上照片的時候,叫了一聲。它回頭看了楚絨一眼,楚絨沖它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