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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楚絨說完, 段橪降了點楚絨那邊的車窗,讓風灌進來,吹起楚絨的長髮,向他這邊飄揚著, 髮絲落在他肩上、手臂上、下巴。
楚絨被風吹得也冷靜了些, 撇過臉, 盯著窗外的樓房一幢幢過去。
車速慢了下來, 段橪把車停到路邊。彎下腰拿起楚絨腿上的口罩, 撕開包裝,替她戴上。
楚絨的發質很硬, 一貫以來的黑長直。
戴好口罩後,段橪攏著她兩邊的頭髮移到前面,避免被壓到。
拇指摁了下楚絨額頭上的痘,引得她立即皺起了眉,一雙眼瞪著段橪。
「氣消了?」
這氣來得莫名其妙,是越說越上頭。
楚絨沒說話。
段橪坐回去,重新關起窗,開了他那邊的,點了根煙才說:「我在嘗試走出去, 拋下過去, 只往前。跟你說個秘密,你小時候欺負我, 有一段時間, 我特別想掐死你。」
段橪感覺到身邊人猛然的僵硬, 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 對上她驚訝的目光,「但我不敢, 要是把你掐死了,就要被拋棄,相比較回到孤兒院,我更想有個家。所以我嘗試討好你,幾次交鋒後,就摸著了門道。你吃軟不吃硬,常常一點小零食就能把你收買。後來發現,你就是脾氣壞,心眼好,在別人面前還會維護我。」
「不要哭。」段橪刮掉楚絨眼角的淚,「活在仇恨里並不能快樂,所以,我要好好愛你。沒有拿你營銷,只是想帶你一起走出去。」
楚絨這個人要逼著她往前走,頓一步,拿鞭子抽一下,不然就像烏龜似的縮在殼裡不肯出來。她嘴裡的過去,是嘴上過去,心裡過不去。
愛恨這東西,能叫人生,也能叫人死。他已然不相信了,只能感受到自己這顆心在為誰跳。既然不敢死,那就好好活。
段橪抽完煙,重新發動了車子,偶爾能聽到楚絨那邊輕輕的抽鼻子的聲音。
車到陵園停下,兩人下了車,一起走向段曉梅的墓地。
段橪在前面走,楚絨察覺到他不是第一次來,可還是沒問得出口。
段橪回頭看了楚絨一眼,向她說道:「之前來過幾次。」
楚絨輕輕「哦」了聲,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
找到段曉梅的墓碑,楚絨站在旁邊聽著段橪和段曉梅說著話,她看著照片上的人,覺得陌生。墓碑上的照片和家裡那張一樣,都是黑白照。她不知道為什麼死人要用黑色,明明記得段曉梅喜歡的是鮮艷的顏色。
等段橪說完,楚絨什麼都沒說,磕了幾個頭,起身,想要去拉著段橪站起來。楚絨去看他的臉,沒有哭,臉上疲憊盡顯。
他太重,扶著胳膊沒站得起來,楚絨把手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