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也很差,重度貧血,甚至無法平躺,只能半靠著床頭,艱難的吸著氧。
誰都看得出來老人時日無多,家屬甚至來辦公室找管床醫生很直白的問過:「我爸大概還有多少時間?」
但也不是不孝,只是想知道以後做個心理準備,讓家裡人輪流來見他最後一面,然後安排好後事。
可這誰說得准呢,最後管床醫生也只能含糊的說一句:「要見就宜早不宜遲,別拖了。」
之後家屬陸續來看過老人,還有家屬往辦公室送了點水果和牛奶,說謝謝各位醫生的照顧,一家人也沒太大的奢望,就想著老人家要是能活過年就好了,最好還能到開春,過了九十再走。
但病情沒讓他們如願。
劉蕊過去接替最先開始給病人做心肺復甦的護士,梁槐景掏出手電筒去扒病人的眼皮,讓另一個故事通知徐主任過來。
人手不夠,只能大家輪流給病人做胸外按壓,連實習生都算上了,但回天乏力,一個多小時後,梁槐景不得不宣布了患者的死亡時間。
病房裡即刻響起慟哭,梁槐景說了句節哀,轉身離開了病房,劉蕊留下來,跟家屬講一些接下來要做的事。
回到辦公室,他見到幾個實習生蔫頭耷腦的做在一起,沮喪的神情和不久前還在討論中午吃什麼的興高采烈截然相反,仔細一想就知道,這是沒救回來人,受挫了。
梁槐景本來沒想問他們什麼,但卻忽然想起了蔣思淮。
蔣思淮實習時就是因為處理不了直面死亡帶給自己的衝擊,才愈發厭惡和逃避臨床的,說真的,他不想再有一個學生經歷和她一樣的糾結痛苦了。
「怎麼這個樣子?」他溫聲開口,「有什麼疑惑或者心裡不舒服,說說看,大家交流交流,別憋在心裡。」
迎上他鼓勵的目光,一個實習生鼓足勇氣說:「老師,我剛才……我在想,如果我做得再好一點,會不會有轉機……我做胸外按壓的時候,還幻想他能被我按回來……」
但回應他的,是患者越來越低的皮溫。
另幾個學生也和他想法差不多,懷疑自己,是不是自己的動作不規範,按壓深度不夠,耽誤了病人的搶救。
聽完他們的疑惑,梁槐景搖搖頭,正色道:「我剛才觀察過你們的操作,都很標準,有問題的是這個病人本身。」
閒著也是閒著,他乾脆把32床的病歷拉出來,給他們開小灶來了一次死亡病例討論。
最後得出結論:「病人已經是終末期,拖了這麼久,能救回來的概率極小,我們已經盡力了,換更有經驗的人哪怕是主任來,都不會改變這個結果,所以不用自責。治病救人常常是盡人事聽天命,你們以後要干臨床的話,這種情況是無法避免的,要儘量調整好自己的心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