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回到觀宅門口,馬兒還未站穩,他便抱著她一躍而下,一路飛奔一路吩咐僕從找來蘇老、備好熱水與藥材。
蘇老匆匆趕來,看見渾身浴血的程荀也並未多言。沉著臉把完脈,他揮退眾人,凝重地對他說了一番話。
說完,他便拿著方子出去親自製藥了,獨留晏決明坐在屋中,艱難地理解他的話。
什麼叫「心血虧耗,恐令壽數有礙」?
……阿荀才十六歲啊。
她理應有幸福而漫長的一生。
他不願相信、不敢相信,可接下來的日子,無論多少藥灌下去,程荀卻始終沉睡著。
他將胡家的善後之事一股腦全丟給了孟忻,一心待在程荀屋中,照料她的身子。
每日,他耐心仔細地給她餵水、餵流食。程荀膝蓋上的舊傷又加重了,他便每日替她艾灸、推拿。
府里沒有丫鬟,許多事情不方便,他便找來了妱兒,請她幫忙為程荀擦身、換衣。
他在她身邊不眠不休地守了整整五日。除了更衣,一切事務都不假手於人。
前兩日,晏決明尚且穩得住;可直到第三日程荀還未醒,他慌了。詢問蘇老,他卻只說程荀需要休息,此時昏睡不算什麼,難的是後頭的休養。
可那番與壽數有關的話卻徹底刺激了晏決明。
求醫問藥沒用,他便開始求神問佛。他在程荀住處隔壁設了間佛堂,每日除了照料程荀,便是跪在菩薩像面前,虔心祈求。
昏暗的佛堂里,香燭晝夜常亮,線香縹緲的白煙在空中纏繞。
晏決明望著菩薩悲憫肅穆的神情,第無數次祈禱,他願一命換一命,只求程荀身體康健、長命百歲。
許是菩薩顯靈。今夜,他如往常般抽空去佛堂上了三炷香,匆匆趕回廂房後,果真見到了清醒過來的程荀。
此刻,他看著程荀虛弱蒼白的臉色,只輕輕說了句:「不過幾日。你醒過來就好。」
你醒過來就好。
晏決明坐在床邊,將程荀散落的頭髮往後捋了捋。
程荀看著他的動作,神情微愣。
昏黃的燭光照在他的側臉上,愈發顯得他眉眼溫柔。
「晏決明。」她突然開口,「我做了個很長的夢。」
晏決明俯身湊近了些。
「什麼夢?」
「我夢見……」該從哪裡說起呢?她忍不住陷入沉思。可不知為何,越想頭越昏沉,眼前一切也逐漸朦朧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