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決明側耳去聽,半晌後,只聽見一句輕緲如風的呢喃。
「我夢見了,四台山……」
他的心突然漏了兩拍。
再側頭去看,卻見程荀已經閉上眼睛,呼吸綿長。
他手指蜷縮,輕輕抓住了錦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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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半個月,程荀基本是在床上度過的。
蘇老自她醒後又來給她把過脈,特意叮囑她好生休養,不可再勞心費神。
暫且不提程荀有沒有將這話放心上,可晏決明卻將這話當了真,每日除了吃飯睡覺喝藥,別的一句都不提。
好幾次程荀想問起胡家的事,晏決明總是先一步將蘇老的醫囑拿出來壓她。程荀氣得想與他辯個高下,可一旁妱兒譴責又憂慮的目光投來,她只能訕訕躺下。
半個月後,直到程荀不必任何人攙扶也能穩穩走在路上,晏決明才稍微朝她透露了胡家些許消息。
首當其沖的便是胡品之。這人膽小如鼠,身子骨卻是個耐造的。晏決明找來大夫,救治了半個月的時間,好歹讓他能活著回京。
而胡品之被人押解上京,只因為楚秀才一紙狀書遞到了皇帝手裡。這駭人聽聞、慘不忍睹的申告上達天聽,立時便在朝堂上鬧得風風雨雨。
理由也很簡單,楚秀才雖不過一介布衣,卻多少考出了些功名。如此一個前程大好的秀才公,就因一個官宦子弟的禽獸之舉,得了個家破人亡、妻離子散的下場。
此事經有心人的散布,頓時就刺中天下眾多讀書人最敏感的神經。偏偏這秀才又出自赫赫有名的鑒明書院,曾經的同窗得知真相,無不為其痛惜扼腕。讀書人的筆最是辛辣狠厲,一時間,胡品之、楚秀才之名在坊間傳得沸沸揚揚。
恰在此時,溧安縣的胡宅里,官府當真在一口廢棄的枯井中,找到了一具已成白骨的女屍。那女屍身旁斑駁的銀鐲里的「楚」字,明明白白昭示了她的身份。
胡品之徹底走到了絕路。
其次便是胡瑞。
從晏決明口中,程荀得知,原來胡瑞從一開始去往京城便是一個局。
他自以為截下了孟忻的奏摺,殊不知孟忻早已將胡瑞在揚州多年的種種罪狀,封為密折、直達龍案。
侵吞公款、私賣鹽引、官商勾結、殺害良民、謀害欽差……光是晏決明寥寥數語,就聽得程荀不住咋舌,更遑論皇帝。
——普天王土、莫非家資,胡瑞這些年伏在兩淮這艘大船上,敲骨吸髓猶嫌不夠填飽肚子的行徑,徹底惹怒了皇帝。
可程荀從晏決明的口吻里,卻聽出了另外一層意味:或許皇帝早已抱了殺雞儆猴的心思,不過苦於長期以來的朝堂派系爭鬥,以及實際證據的掌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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