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生卻道:「黎明百姓千千萬萬,難道每一個都值得你用性命護佑麼?」
羅季平沉下臉,對他厲聲呵斥一番。
福生安安靜靜聽訓,許久後才說:「將軍,我說謊了。我全家並非死於胡人之手。是一群漢人匪盜趁亂劫殺鄉民,我死裡逃生,才能活到今日。」
羅季平愣住了。
福生問他:「難道那群人也值得我們護佑麼?」
羅季平自然知道匪盜與普通百姓的區別,也明白為將者的責任。可在那一刻,望著福生那雙無比熟悉、無比相似的眼睛,他卻說不出那些公正的、不偏不倚的答案。
他鬼使神差地開口:「我從軍,是為了沈家。」
福生臉上露出一種奇異的滿足與輕鬆,他說:「我從前從軍為了活命,後來是為了您。」
羅季平望著他,久久沒有說話。
某一刻,他忽然覺得,自己好似也成為了「沈仲堂」。
相識第五年,瓦剌在韃靼的暗中默許和支援下,跨過漫長的邊境線,舉兵入侵大齊。
戰事之初,得益於沈家的及時反應和成熟戰術,瓦剌吃了不少苦頭。可不知何時起,瓦剌竟調整策略、反敗為勝,逼得沈家節節敗退。
彼時的沈仲堂,並非沒有懷疑過家賊。可無論如何調查,除卻一些隱隱若若、捕風捉影的痕跡,一切似乎並無端倪。
仗越打越吃力。瓦剌分出兵力入侵西面陣線,范家自言死守前線、自顧不暇,難以支援;而朝廷允諾的援軍糧草又遲遲不到,沈家一時間進退兩難。
不過一月,沈仲堂兩個兒子先後死在戰場之上。屍身送到營帳,羅季平跪在兄長們已然冰涼的屍體旁,伏地痛哭。
而沈仲堂抱著兩個孩子面目全非的頭顱,無言枯坐一夜後,只對他說了句:「派人送回家,莫要耽擱大軍拔營。」
透過紅腫充血的眼睛,羅季平望著沈仲堂一夜花白的兩鬢,抖著嘴唇領命。
兩個兄長的溘然離世,令羅季平心中隱隱有了些預感。
一夜,他躺在營帳中久久無法入睡。過了許久,他忽然開口道,福生,或許下一個死的就是我。
營帳內一片寂靜,就在他以為福生已然熟睡的時候,黑暗中傳來他微微顫抖的聲音。
福生說,將軍,不會的,我會護住你的。
這句話背後的涵義,彼時的羅季平不甚明晰。他只一笑而過,叮囑福生護住自己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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