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其實,不是這樣。
以前,姜元妙一直以為,她不在家的時候,老薑同志一個人也能嗨起來,甚至更肆無忌憚地吵鬧。
直到有一次,她因為例假弄髒了褲子,請了假從學校回家。
那是個空氣濕重的雨天,姜元妙換了乾爽衣服後犯了懶,不想再回學校。恰好回家的時候,老薑同志正在書房寫稿,沒聽見她的動靜。
姜元妙耍起小聰明,偷摸著悶在房間裡看小說,等著放學時間過了,再假裝是痛經睡了一天。
那一天,是她憋得最難受的一天。
家裡從來沒有這麼安靜過。
沒有抱怨寫不出稿的碎碎念,沒有亂七八糟的廣播聲,也沒有她總是嫌棄的歌聲,臥室門外,只偶爾會傳來人走動的聲響,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以前的姜元妙,並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她在家的時候,她爸爸那麼那麼的吵鬧,那麼那麼的煩人,生怕吵不到她似的,說話的聲音都比在外面高几度,還總反過來嫌她很煩。
她沒在家了,整個房子好像就變得空空蕩蕩,連空氣都是死的。
現在,聽著這房子死一般的寂靜,她似乎有些明白了。
這裡曾經住著三個人,爸爸,媽媽,還有她。
這裡曾經承載著三個人的聲音。
媽媽走了,爸爸就用他自己的方式,去填補缺失的媽媽的聲音。
是為了她,為了不讓她因為太安靜而寂寞,才把這個房子變得吵鬧。
「氣氣。」
沉默了許久,姜元妙終於主動開口,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我爸爸要再婚了。」
姜礪峰在電話里已經把事情的大概和她離家出走的猜測告訴了他,祁熠並不意外。
無論是姜礪峰要再婚的事,還是她現在的坦白,都沒讓他驚訝。
這是很早之前就預料過的事情。
祁熠偏頭看向她,她仍舊低著頭,劉海垂在額前,眉眼隱在淡淡的陰影中,看不真切神情。
「我早該發現的,這段時間,他一直跟人打電話,還不當著我的面打,之前還很騷包地噴香水……都這麼明顯了,我還傻傻地什麼都不知道。」
姜元妙低頭摳著手指,「我真的很生氣,他竟然瞞了我這麼久,可是……」
「我其實也知道,他為什麼要瞞著我,他是怕我接受不了。我現在就是接受不了,所以鬧離家出走。」
奶奶說,她媽媽已經走了這麼多年。哪有這麼多年,是他們太少去想念她,所以才覺得過了很多年。
但她不是,她每天都在很努力地回憶媽媽還在的日子,每天都在很使勁地去記住媽媽的臉,關於媽媽的任何事,她都在很努力地銘記。
她知道,爸爸無論再不再婚,還是和以前一樣愛她,也想要懂事,聽話,體諒孤獨的爸爸。
可是,她真的沒辦法說服自己。
她就是很自私,想要爸爸永遠只是她的爸爸,永遠只是她媽媽的丈夫,想要這個房子裡,永遠只住著他們一家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