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則,到自家愛子到進學的年紀,不僅未能與京中其他人家的少年郎一般請名師,進學府,甚至連去一般私塾亦不能,只因家中錢銀都挪去給那秦四,如今眼見秦四落第,聽聞秦大太太還要供養其靠縣學,她心中自是不平。
若是她夫君還在,什麼時候輪到他們舉齊家之力去送這秦四科考?
夫君可不像這秦四繡花枕頭,是有真才實學的,只可惜……為何,偏偏當初他要去救那命不久矣的老太太呢?
他明明有妻兒要照顧,若是他在,他們母子怎會就沒了主心骨,任由婆母胡鬧?
「蓉兒,你說,你也要分家嗎?」秦大太太和顏悅色地問大兒媳婦。
她家的大兒媳婦書香門第,知書達理,一定會站她這一邊的。
「婆母,能不分,自是不分的好,但分,也有分的好。」秦大奶奶道。
「你說什麼?」
「婆母,若是您也答應,送我們家祿兒去私塾進學,與四叔子一視同仁,那我們長房,自是不分,也成。」秦大奶奶道,「若是婆母您不答應,只送四叔子進學,而還將我們家祿兒拘在家裡頭的話,那我們長房,分出去,也未嘗不可。」
「大膽,你便是這麼做人媳婦的?」秦大太太又羞又惱。
「婆母,您亦得看看您自身,便是這般做人……阿奶的?」秦大奶奶反問。
「你……你們,一個兩個,是要反了天了。」秦大太太氣極。
「婆母,我家祿哥兒,可是您親生長子的孫兒,嫡長孫,我家夫君為人如何,才學如何,您作為他親阿母,亦是最清楚不過的,而祿哥兒,繼承了夫君的聰穎,於念書一途頗有天分,便如媳婦我之拙見,您要非將虛幻的期待放一人身上,供養四叔,還不如供養祿哥兒。」秦大奶奶道,「當初夫君死的時候,我沒差點跟著去,便是看在祿哥兒跟筠兒的份上,您若不能讓我們母子過好,那還不如便分家吧!」
「你也當真想分家?」秦大奶奶覺得好笑,「你以為你是三房,還有郎君支撐門戶嗎?你一個婦道人家,帶著一雙年幼子女,能怎麼過?」
「閩州這裡大都有立女戶的人家過得好好的,便是當今聖上,亦是婦道人家,她們可以,我為何不可?」
秦大奶奶不知為何,想起了當初在衢州監獄裡頭,為博得一線生機,將賊婆子打個半死的那位顧氏。
當時她便心有所觸。
顧氏身無分文,毫無依仗,亦膽敢在蠻荒之地與秦四和離,她為了一雙兒女自立門戶,有何不可?
「好,你既如此高看自己……」秦大太太一陣心寒,但亦在他們逼迫之下,漸漸冷靜下來,究竟還是收住了衝口而出的話。
「這事,我,再想想。」
到底,她亦怕,為了一個秦四,與自家親骨肉眾叛親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