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金和沈銀或許是被早上聽到的事嚇到了,分散了注意力,並沒覺得特別餓,沈鐵和沈甜卻是已經餓得昏沉了,饒是這樣,聽到吃這個字,兩個孩子還是一前一後睜開了眼看向李氏。
李氏原想熬到中午再做的,這會兒也不敢了。
土吃多了是會脹死,但久了不吃東西一樣會餓死,她把眼一閉,轉身開始做吃食。
今天的食物里,量最多的是搭窩棚的稻草末兒,細泥儘可能少放了。
給沈三的是小小一塊,但給到幾個孩子手中的更少,尤其是沈鐵和甜丫兩個餓得控制不住自己的,只給了三四個銅錢拼起來那么小一塊。
「不能吃得急,慢慢吃,吃一丁點兒就留著,等餓了再咬一小口。」
但這話等同於白說,要不是李氏和沈金反應夠快,抓著沈鐵和甜丫手上的餅子,兩孩子真能一大口塞進去。
沈三沒管孩子,他太餓了,還沒幼兒巴掌大的一塊餅幾口就沒了,那餓意卻連十之一二都沒填住。
肚裡像有個空蕩蕩填不滿的黑洞。
無可自控的,沈三想起昨晚喝的那一碗肉湯。
胃裡還是不適,微有翻湧,但更多的,是餓和隱隱翻湧著冒頭的渴望……
……
挨餓的時候,時間每一瞬都被拉得極為漫長,意志就在這漫長的煎熬中一點一點退守直至崩潰的。
沈三意識到的時候,人已經出了窩棚,出了縣學一帶,熟門熟路的又往王美娘一家人住的那個方向去了。
是的,走到半路才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但那腳已經不聽他的使喚了。
和昨日裡差不多的時間,一樣的陶釜,一樣的肉香。
沈三又貼在了王美娘夫家那幾兄弟的窩棚外了。
昨天還頗好說話的兄弟三人,今天臉上半點笑意也沒有,看到沈三來了,臉上更冷,勾出一個冷笑來,諷道:「給你嘗個味兒,我們兄弟幾個看個熱鬧,還給你吃得認家了啊?」
沈三咽了咽口水,覥著臉陪笑:「大侄子,太餓了,就給口湯行不?」
這家的老大,王美娘的男人定定看著沈三好一會兒,忽然笑了,點頭:「行啊,給你塊肉都行。」
沈三眼睛一亮,自來熟的幾步就進了窩棚,結果還沒靠近那陶釜,被王美娘男人一拉一帶就把他兩手反剪著壓到了地鋪上。
沈三沒防會這樣,嗷一聲叫起來,王美娘男人騰出手就把一塊布巾塞他嘴裡,也不知從哪摸出一把菜刀就在沈三手臂上,冷笑:「當我們家的肉是風颳來的?想吃肉,行啊,我現就從你身上割一塊,片薄一點,下下去,一會兒就熟了。」
這家的老三、老四眼睛登時就亮了。
兄弟倆把碗一放,湊了過去。
那是真開始打量沈三身上哪一塊肉口感好了。
沈三哪經歷過這場面,嚇得嗚嗚嗚直掙扎,那布巾原是隨手一塞,並不多緊,三兩下被他呸呸吐出來,嗷嗷就告饒,一會兒是肉不吃了,一會兒是放過我吧,一會兒又喊美娘美娘侄女,給我求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