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族中有子弟在朝為官,都不會敢這麼明目張胆跟朝廷政令對著來,而已經跟曾刺史對上了,曾刺史一日在歙州任上,鄭氏子弟想要入仕談何容易。
沈烈眼裡帶了笑,道:「正是,當今任官要麼由聖上指派,要麼是走恩蔭,或由高官、州刺史舉薦,要麼就走科舉,走科舉也得是州刺史推舉才能入京趕考,鄭氏當初拿喬,眼下算是把這一條路給走絕了。所以,皇權一日穩著,鄭氏還想入朝為官的話是絕不會把聖上也得罪了的。」
那就不是把曾刺史盼走就能翻身的事了。
……
這事被沈烈料中了。
不過第二日就有人把消息有意無意透給了鄭家,方子是鄭老太太當嫁妝帶進鄭家的,她一向以自己手中的這些小方子為豪,聽得最近在歙州城頗為出名的桑氏手中也有做黎祈的方子,心下自然不爽利了。
「東郡桑氏,好高的出身嗎?不過是如王家林家之流。」
心裡已經是窩了火,拱著拱著就想去給那桑蘿找一找不痛快。
幾十年的老夫妻了,鄭老太太眼風動一動鄭老太爺都知道她琢磨什麼,一旁丫鬟給他捏腿打扇都去不了他心中的煩:「你消停一些,那桑氏不是你想出氣就能出氣的人,且大齊會做黎祁的家族有兩掌之數,你都教訓得過來?」
「那也不能是個泥腿子會做。你倒說我,你當初若不拒那州學博士,如今大郎他們會這樣憋屈?怎麼著不能弄個長史別駕縣令的噹噹?輪得著那林家大郎去任了縣令?」
這話簡直點著了火,朝廷拿到了造紙方子辦造紙廠的事桑蘿不知道,鄭老太爺能不知道?到這一步,他再不想認也得認,他當初那一步就是踏錯了。
可清楚有什麼用,就曾子騫那家世和性子,當初扇出去的軟巴掌他還能圓轉得回來?
因而鄭老太太這埋怨的話正正准准扎在了鄭老太爺的痛腳上,那邊話一落,鄭老太爺就沉了臉,手裡一串佛珠呯一下拍在旁邊几案上:「你要是想等那曾子騫升了以後大郎他們都出不了頭,你就只管去動大興莊。」
他站起身來拂袖就走,那串平日裡拿在手上沒少把玩的佛珠已是斷了線,數十粒佛珠從几案上滾落,在石地板上呯呯的彈跳著,急雨一樣敲在石板上。
鄭老太太被嚇得整個人都輕微彈跳了一下,一時訥訥不能言,原本對公公也有怨言的大太太這下也不敢拱火了,忙勸鄭老太太:「娘,這事算了吧,總歸就是多了一家人會做黎祈,也不是什麼大事,那桑氏聖眷正厚,咱犯不上這時候碰上去。」
鄭大太太這時候還真是想得太美了,豆腐這樣平價又營養的好東西,桑蘿會讓它在歙州只姓鄭?
喬遷第二日,范妃娘說的那嬤嬤就到了沈家,桑蘿沒等看那鄭氏什麼反應了,先就托那老嬤嬤帶了封信,拿這事找范妃娘拿主意去了。
說是拿主意,其實就是找靠山。
原話是:「她鄭家會做的東西尋常百姓就吃不得了?難得的平價又養人的好東西,誰說的在歙州就只許姓鄭?妃娘你說我等黃豆收成了真開了這鋪子,那鄭家總不敢就為這事找我麻煩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