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林间醉酒,没有心思也没有意志去观察陆由的这间院子。
就餐区,素白的墙上泛起沾了年岁的黄,上面贴着可乐、啤酒、冰峰的海报,红橙的色彩渗进纸背,又顺着墙流下来。
天花板吊着静止的电扇,带灰调的奶绿色,没有落灰,原本就是这颜色。除了电扇,还有一个立式空调,贴着“客人勿动”。
墙边整齐地摆着很多收起来的折叠桌椅,无声暗示烧烤店的火热。
酒后的记忆像是被针管从皮下抽走,连同乘着感官的血细胞,一同被遗弃于前夜。这些场景,林间一点印象都没有。
“进来吧。”
林间听见陆由在后院叫他。
“来了。”
院子里的地砖是用瓦片铺的,一个个竖着插进土里,像极了鱼纹,零星还有青苔。林间一步跨上屋门的台阶,掀开珠帘,进了房间。
陆由拉开靠窗木桌的抽屉,拿出药箱,搁在茶几上,“里面有药、有工具,你自己处理下。”
“嗯?”
陆由指了指他的脖子,“你受伤没感觉吗?”
林间正要上手摸,陆由又说:“别碰,手脏。卫生间在后面,先去洗手。”
“还挺会照顾人。”林间笑着,看见陆由转身要走。
“干嘛去?”
“饭洒了,重炒个菜。”
“你的头……”
“等会再说。”
小屋厨房里,大李洗好菜,虎子手里拿着个新饭盒,彩色塑料包装的,在水池边上洗。
陆由不敢做太辛辣的,酱油、蚝油、白糖拌了酱料,白水焯过生菜,撒上热过的酱汁,白灼生菜。
电饭锅里还有剩的半锅粥,泡菜也有,不费事,只是陆由心里有点窝火。
好好的东西被脑残这么糟践,就像是开学前夜疯狂补写的暑假作业被狗给吃了。
虽然他不会做暑假作业,刺青男也人不如狗……
陆由把新的午饭打包好,问虎子和大李:“我挂彩了去不了,你们谁帮我送个饭。”
虎子:“你随便挑呗,不就是逃两节课的事儿,我俩谁去都行。”
陆由:“那大李去吧,我妈觉得大李面善,看着喜庆。”
“切!”虎子抱怨,“你妈难道不觉得我更幽默迷人吗?我给阿姨逗笑了,那不比大李这张喜气脸好使?”
“你算了吧……”大李接过饭盒,“你那幽默也就你家奶泡能懂……”
虎子:“你这是看不起我家奶泡?”
大李:“你天天把一只橘猫逗的喵喵笑,您不觉得这个技能很恐怖吗?”
陆由也跟着笑了一下,心里的憋屈稍微舒缓了百分之一,催着人走:“别贫了,快去快回,我给你报销路费。”
李有才“啧”一声,“什么路不路费,伤感情!”
大李出来的时候和在卫生间门口照镜子抹药的林间打了个照面。
“学弟,我先撤了,今儿谢过啊,改日一起吃饭!”
林间点了点头,说“学校见”,忍住没纠正学弟这个称呼。
虎子帮忙收拾好厨房,很快也走了,说是根号二最近盯得紧,帮大李打掩护去。
林间脖子上就是被人抓了几道,看着触目惊心,实际上只是伤口长,微微刮了一层皮肉。他很快处理好后,就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等,眼睛盯着院子外的月季看,一时间出了神。
月季不是在花盆里的,是埋在土里种在院角的。大概也就两三株而已,但是旁枝错节,看起来很密。
很明显,陆由并没有仔细打理这些花。一枝明黄色的月季生长过于旺盛,高于窗台,像是摸墙的探子,默默往房里望,只是颜色太过鲜亮,瞒不住身份。
刚才厨房的对话,陆由、大李和虎子都没有压低声音,林间全部都听见了。
陆由本来是要给妈妈送饭的,他们怎么没有住在一起?
陆由从厨房端了两碗粥和一碟泡菜,搁在茶几上。这些声音让林间回过神来。
“你应该没吃吧,这个点儿食堂也没饭了,你就在这儿对付一口?”
林间听完话,盯着陆由看了三秒,什么都没说,就把人按在沙发上,伸手去拨他后脑勺的头发。
“干嘛!”陆由缩着躲。
林间一把圈住他的脖子,把人抓回来:“处理伤口。”
“不用,血都干了。嘶——”
林间用医用棉裹着纱布使劲按住陆由的出血点。
“你能不能轻一点……”陆由抱怨。
“你不是说血都干了吗……”林间冷漠道。
“那你也不能下狠手啊……”
林间动作熟练,就跟陆由做饭一样。消毒、上药、包扎,中间没有停顿。
陆由的脑袋硬是被林间包出一种舒服的感觉,纱布一圈圈缠绕,是触感上的催眠。
陆由闭着眼睛,头自然地向后靠,枕着林间的手掌,意识放空,开始不过脑子的对话:“你打架功力可以啊,见人用刀也不怕。”
“他那把刀没开刃。”
“你怎么知道的?”
“感觉。”
“……”
陆由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暗骂林间装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