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嘉尚未開口,一旁侍衛低聲呵斥:「放肆!這是永嘉郡主!豈容爾等唐突!」
曹嬸等人被罵得一抖,短短瞬間竟沒能反應過來。
而剛剛被掃了一腿,此刻滿心辱罵又不敢多言的皂役徑直長開嘴。
縣令從縣衙裡頭被虞煥之匆匆拽出來,連烏紗帽都沒戴好,氣急敗壞:「你是何人,竟敢深夜擅長府衙,可是要本官治你……」
乍然聽到這聲,險些膝蓋都軟掉。
可他到底不是普通差役,強撐了一會兒,尖聲質罵:「還敢冒充郡主!?郡主遠在京城,要來這兒……」
話未說完,虞煥之終於不耐煩地掏出塊令牌。
玄鐵點金鑄造,半點做不得假——
「晉王府!」
縣令噗通一聲跪在漫天大雨里!
粗鄙村民不知,他們這些浸淫之人日夜盼著高升做京官,自然熟絡——
王爺的妹妹,永……永嘉郡主,不正是姓洛嗎!
加上剛剛前來喚他的侍衛亮出了郡主令牌,縣令心中已然確信,隨即便宛如一腳踩空,顫抖著叩地大呼:
「下官西河縣縣令崔長珂……拜見郡主!」
滿府衙的人都被驚醒,所有的差役與文吏都惶然趕至,同他們的縣令一般屈下膝蓋脊樑,里三層外三層,惶惶不安地叩拜這位來意不明的郡主。
洛嘉佇立檐下,心臟隨著他們的呼喊,還有遠處落下的一道道雷聲,愈發跳動劇烈。
她藏於袖中的指尖再度微微顫抖,哪怕腦海深處有個聲音尖叫著,要她藏起來,躲到屋中不要去看那滿天猙獰的電光,她也堅定地挺立著胸膛,定定凝望遠方——
她,不,躲,了!
攔住了報官的柳元魁,沒攔住曹嬸這幫村民,不就是命運給她下的通牒麼?
憑何要一直這麼委曲求全?
憑何她總是要向旁人讓步?
她索性不躲了!
既然已決定要蹚一蹚權勢的渾水,甚至特意留讓劉叔在京中替她打點招攬人脈,那麼不論是太后、世家,還是她那位不可冒犯的兄長的,她都早晚該蹚!
曹嬸等人終於反應過來,目光震顫地看向眼前的娘子——
不是什麼王府的家生子……也不是什麼青樓里的姐兒!
她是屈尊降貴來他們的村的,錚哥兒是受了多大的體面,才能迎回這樣的貴人,卻被她們有眼不識珠推出了門去啊!
旁人不知,曹嬸的心臟卻像被刀扎了似的刺痛惶恐,顫顫巍巍跪倒在地,一個字兒都不敢再與洛嘉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