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真如公公所说,突发奇想而已。
那太监径直走到桂树下五米开外,而后恭恭敬敬地说道:“陛下,右丞相大人到了。”
“右丞?”似是忘了这码事一般,带着困惑的简短问句低低响起,音量不大不小,正好被站在不远处的男子听在耳里,“哦,孤先前似乎真让右丞来过,快带他过来吧。”
男子又卸了些防备,不急不缓地行至跟前,正欲伏地行礼,被刚才慵懒的声音拒起:“爱卿不必多礼了,这里不是朝堂,这些个繁琐的礼数尽不必去管他,气闷死了,对吧,爱妃?”后一句问话是向着身边佳人所发,换来脆铃般悦耳笑声和娇嗔:“皇上~和丞相说着话呢,怎么就扯到臣妾了。”
右丞依言不行跪拜,却仍是恭敬地垂手立在一旁,不敢大胆看过去分毫。此举似乎让尽欢帝又生出了不满:“爱卿怎的如此拘束,好了,孤命令你,在这个御花园内不准把自己当右丞相,也不准把孤当九五至尊,快些过来这里。”
右丞闻言犹豫了片刻,想起传言中尽欢帝不可违拗的个性,便松了松僵直的身子缓步走了过去,看看桂树下一地的花雨,将粗糙的地面覆了个严严实实,而周遭也应景似的没有设任何供人端坐的东西,便屈着膝挺直了上身坐倒在赤红色的落桂上,又听得尽欢帝说道:“爱妃看这醉肌红的花别在发际,煞是好看呐。”方始抬头看向慵懒声音的方向:
青丝披落在娇弱的肩头,仅着一根象牙簪子别住了过于散乱的发式,现下添上簇生的丹桂,愈发衬得佳人面若冠玉,肤如凝脂,螓首蛾眉,绛唇映日,巧笑间云袖飘摇,却独独将纤腰遮了个严严实实。不似其他妃嫔着装庄重,见其绰约的身姿被笼在一袭异域风情浓烈的开襟长袍中,光华流转的眼眸更是透着魅惑的盈盈绿光:正是羊谷奉上的绝色女子。
此刻她似乎是在外臣面前被尽欢帝过于亲昵的举动震了一下,满面霞光地垂首嗔道:“皇上~丞相在呢。”
尽欢帝不依似的揽过半推半就的菀妃,对着有些呆愣的男子说道:“爱卿才不会介意呐,再说了,哪有佳人在前也不好好珍惜的道理。”言罢甚至俯下头去将薄唇印在菀妃暗香袭人的发间,微笑着偷了个香。
饶是再有准备的男子,也被这当面的亲热姿态搞了个措手不及,来不及细想刚刚那话中有话的意思,只是看着唇角上扬侧脸朝着自己的尽欢帝,心中虽是愤懑醋意交加,却仍然止不住目之所及给他带来的翻腾的感慨:后宫佳丽姿色卓绝,却也比不上尽欢帝本人的风华绝代。精心整理过妆容,搭配过衣裳,说是羊谷第一美人的菀妃,现下在这这身居帝位男人的倾城容颜前也不由低了下去。
菀妃眼角余光瞥见右丞一副失了魂魄的样子,不由忧心地高举起手,长袍下褪露出柔荑轻轻环住了尽欢帝的脖颈,趁着他无暇顾及其他之时碧绿的左眼微觑向右丞,递过去一个‘安心’的眼神。
尽欢帝恍若未觉般顺势在菀妃脸上大吃豆腐,许久方才抬起脸来有些歉疚地转向男子:“刚刚冷落了爱卿了,哦对了,孤找爱卿来是有事情的。”话刚说完,见右丞脸上换上了恭敬聆听的神色,便歪了歪头对着菀妃说道:“你看爱卿还是这么严肃呢,让他来御花园就是为了不谈国事,却还是露出这样忧国忧民的表情,都让孤有些不好意思说了。爱妃说怎么办啊?”
菀妃经刚才的热吻,面上已经片片酡红,有些无力地靠在尽欢帝胸前娇弱地说道:“皇上的事嘛,自己想办法啊。”
第六章 游园
尽欢帝闻言叹了口气:“没有办法了,让他带着这表情听吧。”而后执起菀妃的手慢慢站起身来,见右丞忙不迭地跟着站起,便好笑地说道:“孤是坐麻了想动动,爱卿还是这么拘礼,真是不听话。”
右丞无言以对,当下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嘴唇蠕动了一下却没有发出声音。
尽欢帝带着登基前十三皇子惯有的神色又叹了口气,为何又尽在掌握了,看这样子,对菀妃的情意比自己想的要深上太多了,那么利用起来也会方便些:“既然如此,爱卿陪孤游一下园吧,正想着中秋怎么布置这园子,爱卿也好好给孤参谋参谋。”
说着当先走在前头,慢慢离开了桂树林。
右丞跟在后头,看着完全被包在尽欢帝便服中的菀妃,眼中有些狂暴,步伐也随着散乱了不少。这个狗皇帝,若不是羊谷要起事欲要放松他的警惕之心,也好顺势探听消息,要一个面容姣好背景可信,又有手段的女子进宫,自己决计不会牺牲菀儿。待到大功告成,自己绝对要夺回菀儿而后将这个狗皇帝碎尸万段!
一路景致不断,离了环池亭阁的山水错落映衬,疏朗雅适,廊庑回环,岸上风光也是无限。曲折的游廊中像是掏开了个个凑景的小窗,将对面的在秋日仍绿意葱茏的枝叶,巧趣横生的假山,清淡雅宜的轩落通通框起了最佳的角度,让人无端地就压下了闷燥的情绪。
尽欢帝突然从前头响起来一句惊叹:“这儿还有这么可人的花啊。”右丞趋步上前,正巧听到菀妃低低的困惑:“这花是……”
那花生在假山边的杂草从中,剑形扁平的翠色叶间托出了一朵兰紫色的花,随着风飘飘摇摇地伸展着肢腰,柔媚地像只振翅欲飞的彩蝶。
右丞低头看了一眼,便觉无数往事袭上了心头,听闻菀妃的话,竟不自觉地接口道:“弄蝶。”
尽欢帝嘴角浮起微不可察的笑容,而后说道:“弄蝶啊,好名字。菀妃喜欢么,喜欢的话孤让人把它移到菀妃的住处,而后大量种植开来。”说着就让一旁候着的宫人招呼花匠上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