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他想的一樣,聽到這兩點的大司農抖了抖鬍子,眉眼間也多了不少凌厲,一直不開口的他第一個質問起來:
「怎麼都是邱家人的疑點,那女醫呢?」
「女醫……」
秦右平為難的看了眼張湯,在看到他微不可查的點頭後,這才有了底氣,他道:
「女醫義診之時,開藥的病患都會留一份診案,那症狀和藥方都記錄在其中,來的太醫已經驗過,症狀和藥都對的上,如果邱家人未曾撒謊,那也算不上誤診,而留下的藥渣也沒有問題,至今日來說,實在是沒什麼嫌疑。」
雖然中醫常說一方治一病,不能胡亂吃藥,可那是在工業化後才能有這樣的講究,而在此之前,有大量靠一個方子治病的鄉間和遊方醫生。
人體脆弱,有時又格外堅強,能出現他們這樣的人,說明肯定會有不錯的治療效果,而如今在淳于意未曾公開招收徒弟,記錄脈案之前,別說普通人,就連中下層官吏乃至一些大臣都很難收集到什麼藥方,以至於太醫院專門設置了方令來管理,足可見藥方的珍貴性。
故此,聽到症方齊全的案記,別說是邱家人,大司農一瞬間都想收入家中珍藏。
他不由得將目光投向了韓盈,好似在看地主家的傻孩子。
如此珍貴的東西,她竟然讓女醫這麼輕易的給出去了?
無冤無仇,又給出價值這麼大的案記,大司農也不相信那女醫有意害人,可不是她做的,再加上秦右平的話,那豈不是邱家人做的?此事要是意外還好,可要是還有什麼殺人的隱情,那他的老臉可就要丟盡了啊!
有韓盈和張湯在場,還有皇帝的關注,列卿各丞知曉,此事既做不到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更不要說悄悄判罰,不被外人知曉了,想到此事被傳個滿城風雨的結果,大司農不僅再從心中將聞人甫這個混帳拉出來罵了無數遍。
「我不通查案,既然你說無礙,那便繼續查吧。」
韓盈默默的看了他一眼。
行了,又得罪一個。
很久以前,韓盈對身不由己這個詞理解的還很淺薄,只覺著被逼著做不喜歡做的事情就已經是了,不過,隨著地位越來越高,她發現這只是第一層,還有一層是利益衝突。
這兩點都還好理解,可還有一層最讓人無法控制,又氣的不行的,是總有像權力遊戲中小指頭那樣的人,以混亂為階梯,無底線的做事又沒有那個把控的能力,以至於情況變得極爛,最後不僅讓領導背鍋,還要承擔人際關係上的損失。
就像這次,她和大司農之間的衝突並不大,至少在種藥稅收上,他是直接放權不管的,兩個人根本沒到兵刃相見的地步,可聞人甫所做的事情,著實讓韓盈有了疑心,畢竟就算此事與大司農無關,此案若真是子殺父誣陷女醫,這麼勁爆的故事,必將傳遍整個朝綱,那他面子簡直是丟大發了,日後再相見,怎麼可能還有好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