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猜測,這個黑衣的人,一直為魏虢暉與上頭的主子傳話。」案几上點了一爐香,散發著淺薄的檀香味,使人心神安定,衡沚的聲音也顯得清冽,「果然,被抓不久,便有人混進了公堂大獄去見他。」
其實這黑衣人已經做得十分周密了,他並非趕著魏虢暉被抓的第一日就混進來。而是刻意在附近觀察了兩日巡邏衛兵排班的順序,又將自己改裝了一番,青天白日之下毫不心虛地跟在衛兵之後,順理成章地躲過了巡查進去。
不過若是提前有所準備,便是再精密的謀劃也逃不過人眼。
衡沚指派了幾人,在周邊幾處布置眼線,一直等到第三日正午,才抓住了他的蹤跡。
頭兩天阿姀先是去給萍娘送行,又接著將褚晴方送回了參軍府,幾乎沒工夫發覺衡沚做了什麼手筆,只來來回回見了雲從幾次,無一例外匆匆忙忙地。
「我當時給你的那張布帛,你後來看了嗎?」這幾件事連在一起去想,阿姀總覺得有千絲萬縷的聯繫。
玉色瓷杯闊口描紋,在衡沚指尖捏著。喝盡了之後,才回道,「自然。是想說魏虢暉他們,也與邶堂有關嗎?」
「當然了。」阿姀坦然道,拎起水注,又添了一杯給他。「你想啊,既然趙卓說,消息是送到城西南,那一處正好有劉敬銘的宅子。劉敬銘又與魏虢暉連同整個貪墨案件相關,那說明他們與邶堂一定有關係啊。」
原先毫無頭緒的一些雜亂線索,有了趙卓這條線,慢慢有了調理,把整件事情串了起來。正如水落石出,總是有了第一步。
衡沚不能動筆,阿姀就從桌上扯過一張紙來,清晰地畫出一張圖來,把幾人之間發生的事與牽扯全都列在紙上,清晰明了。
「有件事,我還要問問你的意見。」
衡沚與她相對而坐,隨手抹了抹阿姀腕間蹭到的墨汁。
「劉敬銘的商會大掌柜之職被裁撤之後,我瞧街頭巷尾的鄰家都在叫好。他這些年貪墨的數目,司銀好像還在盤查,但是商會急需一個新官了。」
此番是話中有話,阿姀一張素著的臉上亦是意味深長。
「哦。」衡沚左手捏著她那隻筆擺弄,狀作頓悟,「我們家小侯夫人,原來是想當官兒?那得看你有多少誠意了。」
自章海家滿月宴後,城中大小生意阿姀沒少接,怕是掙得盆滿缽滿,真要做大掌柜了。
阿姀見他演著一出貪官奸商的戲碼,不由好笑,「托魏工曹的福,現在滿城都知道水長東的掌柜身份不凡,是召侯剛過門沒多久的妻子。我去做商會大掌柜,不久把昏聵兩個字寫在你臉上了嗎?」
衡沚跟著點點頭,像是聽進去了。
過一會,又補了句,「昏聵又如何,本侯有妻,樂得昏聵。」
阿姀抬眼看他。
就這麼不到一掌寬的距離里,兩個人的目光撞在一起,久久難以分離。
小小的案幾之上,分不清牽動幾多人的運勢是主,還是談這一句情更緊要。
又將方才幾個毫無分寸的動作聯繫起來,阿姀審視著衡沚這張玉面。
「我是想讓章海去做這個官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