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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姀倚在門邊上,揚揚下巴,示意跟著送上來的顧守淳退下。她累得不行,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對方遲疑了片刻,仍是解釋道,「實在對不住殿下,是聖上下了旨說要星夜兼程,所以臣等……」

「知道。」阿姀很是理解,「閻王要你三更死,誰敢令你五更活嘛,這不就來催命了。」

話雖說得輕鬆,可對顧守淳一點用也沒有,反倒讓他更加凝重了。

「殿下,臣有一事不解。」顧守淳仍站在兩級台階之下,十分得體地保持著君臣之間應有的距離,「那日,鋪子後並未派人把守,殿下為何?」

為何不利用此機會再逃,如此他一定會想辦法再放走公主一次的。

又為何狀似自投羅網,難道是流亡生活困苦,後悔了嗎?

「大膽。」阿姀輕斥一句,卻並無真的追責之意,隨意輕慢,「此處耳目眾多,你不要命了敢將欺君之言宣之於口。」

她看起來並不在乎自己的生死,顧守淳聽了這句話,心中想道。即便不因這欺君之言而死,若是沒有抓到公主,回去領罪也亦是死。

他能走到今日,全靠陳家和陳皇后的提攜,早就想好了將知遇之恩全都回報在宣城公主身上,哪怕因此而死,也算是心中無愧了。

可她的貌似配合,又全然不在意,實在搞糊塗了他。

不過兩年過去,當初夜裡勇敢又冷靜地求他幫忙的小公主,便不大看得明白了。

阿姀端正了站姿,更換了一身衣裙,為人添了幾分光華。從前刻意收斂的容色重見天日,風霜里走過的日子,如同金子磨光般,替她增光添彩。

「你一定想問我是否後悔了離開皇宮,才選擇順從地接了旨。」阿姀微微垂了眼,想起的是自己早就分明地列在心中的那些未竟之事,「非也。有些事我從前不知,但如今既然知曉,就必然要去探個清楚。我早便想好了尋個由頭回到都城,正好被人揭發,也算是順水推舟。」

她一字一句,分明地將自己的目的剖析得明明白白。

顧守淳倏地發覺,公主並未將自己劃歸在新帝一派,不然一定不會言至於此。

在顧守淳看來,先帝之死,與如今的新帝,定然逃不開關係。

彼時他剛在金吾衛中升遷做了個小首領,不止一次地見過先帝,他正值英年,無病無災怎麼可能突然病重,以至於不治而崩。

更別提陳皇后,原本還強打精神處理著先帝後事,還派了人叫公主住回她的皇后寢殿。又怎麼可能前一日才在崇安殿中見了新帝,第二日便悄無聲息地傷心過度而薨?

皇家之腥風血雨,本就不容外人置喙。

古往今來,一朝天子一朝臣,這道理顧守淳也懂得,只是若這新帝是個勤勉寬仁的好君王也便罷,偏他敏感多疑,自負妄為。為了少花錢不與游北打仗,竟要將朝中唯一的皇室血脈嫁去游北和親。

大崇自立朝一來,從無為止戈而嫁與公主的先例,何況游北荒蠻,毫無信譽,即便是和親,又能偏安多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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