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查點清楚了,死傷共六百一十四,我方死傷一百五十九。餘下的人全都俘虜,完好的兵器盔甲也都清點收繳了。」雲程披著戰甲,臉上滿是血污。
最後的這處柳花溝是戰況最慘的,除了地勢難攻,他們還挾持了幾十個附近的村民來抗衡。
衡沚肩上中了一刀,血流不止,有些頭昏。便褪去了甲冑,自己坐在高處的石頭上吹風醒神,處理傷口。
他裹傷那手法草率,且只用了一隻手,裹了半天還有些露在了外面。雲程瞧著那駭人的傷口,不斷冒出血來,齜牙咧嘴地覺著疼。
「要不還是我來吧?」雲程伸手在半空,實在是看不過去了。
衡沚橫他一眼,接過藥粉隨便撒了撒,嫌棄地將衣襟裹緊了。
「吩咐下去,今日該交割的,與暫代官位的幾位交割了,明日拔營回都城。」他站起來,朝著南邊都城的方向望著,眉宇冷冷凝著霜,心思甚重。
眼前還是一片失血的暈眩。
雲程先應下來,看他站了半晌沒動,又補了句,「有件事我還沒來得及跟您說。方才在底下收尾的時候,李樹特地找來了,讓我捎個字條給您,我才過來的。」
衡沚立時轉身過來,看著他,「他人呢?」
雲程疑惑,但立刻將字條遞上去,「只說要趕快走,是偷偷來送信的,不能被李大人發現了。」
衡沚恐是都城來了消息,但看這紙條,定不是阿姀的信,不安的心緒又漲了幾分。
雲程自然是不會打開看的,也並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只看到主子讀那字條的表情愈發難看,這才料到多半是沒什麼好事。
說是字條,其實扯了半頁紙,裡頭的字寫得密密麻麻的。
公主在都城出了這麼大的事,差點性命不保。李樹急得如滾油似的,等了好幾日也不見宮裡照常送信出來,便找了李舒瑗想問。
李舒瑗只說,公主的意思,不必告知給平州,叫他暫且歇幾日。
但這怎麼能行呢?李樹不免共情太深,將自己帶入了戰事纏身又數日收不到報平安的消息,必是心急如焚。
自己親手撮合起來的一對鴛鴦,是一點誤會嫌隙也不能生的。於是他自作主張,趁李舒瑗近日忙於宮中修繕與迎親籌備,偷偷將消息送來了平州。
無非是將公主如何獲罪被扣下,又如何受傷生病,神情鬱郁,整日閉門不出的經過簡短敘述了一番罷了。
衡沚看到此處,也確實足夠焦心了。
她為什麼獲罪,又是如何被打的,傷情如何,他都一概不知。
心口像是被攥住一般,一陣一陣地疼。應當是失了血的緣故,指尖捏著紙,麻木地發冷。
「給我備一匹快馬。」衡沚只頓了片刻,便立刻動起手來,將方才裹傷,卸下來放在石頭上的刀與隨身物件裝好,竟是一副要動身的樣子。
雲程一愣,「哎?主子這是什麼意思,要走嗎?」衡沚腳步極快,雲程立馬跟上,追問道,「那今日說好了的交割事宜可怎麼辦?」
衡沚焦著心,棄了平坦的上山道,從緩坡上幾步跳下去,跟著斷斷續續落了許多碎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