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驕矜的花,沒有藏於高樓的必要。
經歷過不少生殺,好不容易參悟了處在當下,樂在當下,又怎麼會在意要做的活兒糙不糙呢。
許停舟看著她的雙手,握著圖紙的指腹間有很多細小的傷口,有些已經變得暗紅,有些還隱約可見破開的皮肉。
聽聞嚴公病故,是她親手為嚴公刻了碑。
由此,想到自己拿她同一般女子相提並論,許停舟才在心中遲緩地笑自己的淺薄。
說話間,雲鯉提著裙子跑了進來。
「你怎麼來了,這還沒到飯點呢。」雲程伸手,手上的泥灰點在雲鯉的鼻頭上。
她難得地沒有發火計較,立刻與他論生死。
「殿下,有給您的兩封書信。」
阿姀擦了擦手,從她手中接過來,「很要緊嗎?」
雲鯉想了想,照實回答,「應當是要緊的吧。一封是主子寄來的家書,另一封……」
話說了一半,阿姀將她未說完的那封低頭一看。
確實說不上來。
這封信的落款,是王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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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魚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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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中,宣侯府。
一個人被捆著手腳,丟在了鋥亮的地板上。
「你真是個蠢貨啊!」
王宣穿著一身清涼的袍子,挽起衣袖,背著身往魚池裡餵餌。
這是朱秋逃回蜀中後,王宣有點不痛快便親自罵他的,第四次?
朱秋像灘爛泥似的,癱在地上,還挺涼快,又重新數了一遍。
「讓你去探消息,人家都是縮著脖子做探子,你多牛,你在半道上將人綁架。」罵著罵著,轉過身來踹了一腳,「得罪誰不好,你得罪沈元寧。她那夫君現在的勢力都鋪到平州了,過個江就能給老子一窩端!」
「主公息怒啊。」朱秋挨踢的半邊臀一陣悶痛,人還要誠懇地賠罪,「我是想圓主公的心愿,才做出這等蠢事的嘛。」
提及心愿,王宣熄了心火,悵惘地望著遠處的天際。
碧空邊鑲著一帶遠山,蒼翠沉靜。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久遠到他還是個十三四歲穿著綠袍子的北巷少年郎,見到鄰家的陳氏女,只會羞澀地將早買好的胭脂遞給她,再迅速跑遠。
與父親出征前,他親手將祖父給他的魚符放在陳昭瑛的手心裡,沉聲讓她等他回來。
屆時十里紅妝,三媒六聘地來迎娶。
陳昭瑛低著頭笑,叫他平安回來。
可是再回來時,父親戰死,他孤身一人,她卻早已成了太子妃,住進了深不可測的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