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哥哥好來。」方如逸笑著福了福。「前幾日聽說你去歲做了舉人老爺,本是要前去恭賀的,可惜我家裡事多,竟忙忘了,還請徐家哥哥勿怪。」
徐瑞連連擺手,耳朵有些發紅:「不過是個舉子罷了,京中甲冑貴戚眾多,算不得什麼。」
方如逸知道,他這話並不是謙虛。
徐瑞的父親徐復如今擔著工部給事中的職,只是一個從七品的小官,許多年了也不曾往上走一走。
前世,徐瑞在次年得中進士,做了個外放的正八品縣丞。他雖才氣頗高,卻沒有顯赫的家世作靠山,父親又與方家交好,一直被元軾和方家的對頭武官們打壓。
念及往事,方如逸忍不住在心中一嘆,提了茶壺給他續水:「徐哥哥,今早我去了慶雲寺求籤,也給你求了一支,上頭說你明歲有些時運不濟。我想著,你中了舉,本該儘快參加春闈的,可時運一道雖說有些虛空,但多少也得顧顧,不如你過兩年再科考如何?」
一番話說得徐瑞甚是動容。
方家剛入京時,他便跟著父親前去拜會,方如逸那一聲柔柔的「徐家哥哥」喊到了他心裡,再瞧時,便移不開眼。
但他明白,方將軍是正三品的武官,自己這個從七品小門戶家的兒子,無論如何也高攀不上。後來又聽說聖上給方家和梁王賜婚,喜歡方如逸的心思就更不能顯露了。
如今兩家斷了親,方如逸被除了名,獨自一人孤單單地住在京都,他不知自己有沒有機會,可也想盡力一試,等中了進士便來求娶。
眼下聽方如逸這般為他著想,他心裡更是欣喜異常。
「好,那我便聽逸兒妹妹的,過兩年再參加春闈。如今我有了舉子之名,也能去世家門戶做個塾師。妹妹頭一回自己住出來,若缺了些什麼,只管同我說。」
方如逸含笑點頭:「謝徐哥哥掛懷,我一切都好。」
眼看黃昏將近,徐瑞起了身,告辭離去。
送他出門後,余照回到屋裡,對方如逸笑道:「姑娘,徐公子真是個實在人,他背了好些米糧來,還有兩隻老母雞,特特交代了,一隻燉了給姑娘補身子,另一隻留著下蛋吃。我方才已經讓然兒去廚下收拾了。」
「難為他和徐叔叔這般想著我。」方如逸心裡裹了絲暖意。
余照不解:「可是姑娘,今早你並未去慶雲寺求籤,奴婢想不通,若徐公子才華橫溢,你為何要勸他等兩年再去科考?」
方如逸端了茶盞慢慢飲著:「徐家是靠得住的,可京都人情複雜,只怕徐哥哥身後沒個依仗,便是有滿腹的經綸,也發揮不出來。等上兩年,等我同世家貴胄熟絡起來,或許能助他一二。」
總好過他鬱鬱寡歡,愁結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