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六郎他曾見過,是個才貌俱佳的少年郎,做的詩文雖有些稚氣和天真,但靈氣渾然天成,假以時日,必成大才。
與許七娘算是相配,只是門第差得遠了些,但盧家不介意就好說。
“……”許御丞情緒激盪,翻湧起伏,來回拉扯,口不能言。
喜的是得了盧家青眼,說是天上掉餡餅也不為過,如此光耀門楣之事他無法拒絕。
愁的是落到了許七娘身上,這個在他眼中已經相當於不存在的女兒。
他此時方才後悔,不應該將九娘著急忙慌地嫁出去,這婚事給她才算兩全其美。
魏亞台看夠了好戲,終於把他那天在這裡受的氣給找補回來,還報復了回去。許御丞拒絕得斬釘截鐵,如今還不是得面對兩難抉擇。
他想著,心裡泛酸,如果盧家看上了他家小娘子,他巴不得立馬答應,人家還猶豫呢。
知道許御丞得思考許久,魏亞台懶得看他苦惱糾結,沒坐多久告辭了。
許御丞送走客人,在正堂里坐了許久。
直到日暮西山,光線昏暗,僕役們點上燈,他才驚醒過來,又沉思了半晌,向後院走去。
進了屋裡,許母張氏正坐在鏡前,由婢子伺候著拆卸髮飾,見他進來,忙起身道:“郎君回來了。”
她上前伺候他更衣,嘴上說:“郎君怎的這時才回,魏亞台有什麼公務何不等上職的時候再說?”
“不是公務。”
許御丞解釋了一句,不再多說,張氏也沒敢問。
自從上次被打後,她變得更謹言慎行了,之後夫妻二人默契地略過那次爭端,不再提起七娘,關係變得和緩,恢復往常。
換上寢衣,許御丞坐在床榻上,沒有動作,沉吟了半晌,對拆卸髮髻後,洗臉塗抹香膏的張氏說:“魏亞台今日是受盧家之託,前來提親。”
張氏搽臉的動作微滯,“哪個盧家?咱家沒有適齡的女郎了。”
“范陽盧氏的主家大房,盧僕射家,求娶七娘。”
張氏手裡的香膏罐子沒拿緊,在妝奩上磕了一下摔在了地上,裡面的香膏也被震出來了些。
她失神地望著銅鏡,忘了將地上的罐子撿起,訥訥張口,卻想不出要說些什麼,只能保持沉默。
范陽盧氏誰人不知,怎麼會是七娘?
婢子快速地拾起罐子,將地面打掃乾淨,隨即侍立在一旁,不敢再發出聲音。
“你明日去她那兒一趟吧,告訴她嫁給盧家,我可以既往不咎。”許御丞沉聲說。
張氏回憶起那些因她受的苦,想要拒絕,卻說不出口。
“好的,郎君。”她沒有回頭,盯著銅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