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
那雙漂亮眼睛裡,並無一絲責怪,只有深切的擔憂。
或有幾分鐘,他們安靜對視,雨聲似停止。
「......為什麼?」段司宇聲音發乾,「為什麼說沒關係?」
為什麼不怪他?
為什麼要無止境地寬恕他?原諒他?分明,他帶給顏煙的愛,遠不如傷害來得多。
「我嫉妒你,你不也說沒關係嗎?」顏煙仰起頭,額頭相貼,用最親昵的姿勢輕輕靠近。
「你嫉妒我,是因為......」
段司宇想說是因為他,顏煙卻先搖頭,輕觸他的唇,阻止了後半句話。
顏煙聲音極輕,「我遇見你的時候,你才19歲,而我已經24歲,是個大人,就算要細究,也該由我承擔大部分責任。」
用年齡來劃分責任。
為讓他好受,顏煙竟開始說這種荒謬話。
段司宇蹙緊眉,費了極大力,才忍住湧上鼻尖的酸意。
「我做過一個夢,」顏煙說,「我夢見那年,我沒有遇見你,我就獨自在北城工作,咬牙堅持,理所當然落敗,絕望,患病後選擇放棄,最後沒人為我收屍。」
「沒有我,你不會落敗。」段司宇低聲說。
顏煙卻搖頭,「企業不適合我,遇見你之前,我已經選錯路。如果沒有你,我會一直孤獨又痛苦。但是因為有你,那兩年和現在,都是我人生中最快樂的時光,今後也會是。」
說著,顏煙再次仰頭,輕觸他的唇,眼神乞求,「所以你別放棄我,行嗎?」
他怎麼可能放棄?
他只是無法原諒自己,在這犯矯情,導致對方也不安,以為他要放棄。
「你至少該罵我幾句。」段司宇俯身摟住顏煙,緊抱在懷中。
「我已經罵過你,」顏煙說,「我罵你目中無人,用下巴看人,還說討厭你。」
「這些都是假話。」
「那我現在罵你,不也是假話?」
「......你對我太寬容。」
「你對我也很寬容。」
段司宇說一句,顏煙就抵回一句,銅牆鐵壁一般,摧毀他矯情的難過。
北城冬日的雨一貫下不長,說話間,雨漸停歇,一絲日光撥開雲霧。
「你這半個月,都在北城。」顏煙說。
他說謊根本騙不過顏煙。
段司宇問:「什麼時候發現的?」
「你都在室內和我視頻,前面有過懷疑,昨天肖卓和我通過電話,我才確信你沒有走,只是為了觀察我。」
「......抱歉。」段司宇忍不住道歉,為這大半年的拖累。
「你總是不准我道歉,那你也不許向我道歉,」顏煙語氣認真,「是我主動要求你帶我出去工作,你不能因為無心的失誤,就否定所有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