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買了個象牙白的小相框把他和王垠丘的合照框起來,放在床頭柜上,還給家裡的紅色座機電話買了一個乳黃色碎花布罩。他買好東西,會順路去大樓附近的人民醫院看望林巧兒。林巧兒已經開始脫髮。齊滿米不知道從哪裡弄了兩團粗毛線,花半個月時間給她織了一頂帽子。他給林巧兒看自己買到的東西。小玩意呼啦啦倒滿病床。林巧兒白著一張臉,配合地笑說:「哇,真好看。」齊滿米皺鼻子笑起來。
有次齊滿米在林巧兒那邊待了一個下午。到四五點光景,窗外的世界水沉沉地暗下來。老喬帶飯過來。因為化療的副作品,林巧兒已經沒什麼胃口。齊滿米抱著自己的飯盒,陪在旁邊吃飯。他吃什麼都看起來特別香,滿滿一盒白米飯就著香煎帶魚和醃菜炒香乾吃得一點不剩。林巧兒看著他笑起來。
之後只要沒什麼事,齊滿米就會順路到人民醫院陪林巧兒吃飯。林巧兒有次握著自己的飯盒說:「齊滿米,我現在越來越相信,你本來就應該生在這裡,然後可能從小就是我們的親人朋友。那天是你到火車站找到我了,不是我碰到你。」
齊滿米看著林巧兒,不太明白她的話是什麼意思。
那天和王垠丘去逛舊貨倉庫,齊滿米和王垠丘說起林巧兒的話。彼時他們坐在一張綠色絨面沙發上,伸展手腳躺著。齊滿米看著倉庫又高又遠的天花板。身邊躺滿了缺了角的紅色單人沙發、鏽蝕的綠色信箱、藍白相間的一對床頭櫃。齊滿米有一盞很喜歡的琉璃小燈,放在倉庫深處的一張紅木寫字檯上。他買不起,於是每次過來都去看一眼小燈還在不在。
王垠丘放寒假前某次,他去的時候,本來想咬咬牙買下來放到他們客廳的側柜上。但齊滿米最終還是沒下手。他拿錢去成衣店給王垠丘訂做了一件羊毛衫。第一次去的時候,老闆問他尺碼。他眨著眼睛搖搖頭。第二次去,他拿了件王垠丘的毛衣讓他們做參照。老闆又問他想要什麼花色。齊滿米在店裡滿貨架的成衣中間挑出了最老氣的一個花色。
王垠丘後來和老喬搖頭吐槽說:「這個花色估計王國銘穿都嫌太顯老了點。」但他還是穿了,土黃色夾雜紅色條紋,雞心領,領口還貼心地包了一圈同色系紅邊。
齊滿米拿到手之後,獻寶一樣臉紅紅地舉給王垠丘看,說:「送給你的新年禮物。」王垠丘哭笑不得。
除夕那天,王垠丘的棉服裡面就穿著那件羊毛衫,踩著自行車載齊滿米去楊杜鵑那裡吃飯。
齊滿米穿著問一個身材高大的姐姐借的厚裙子,假髮呼呼吹起來。王垠丘在前面囑咐他:「記得不要說話。楊杜鵑反正吃個飯就急著要出門打牌的,到時我們就回自己家看春晚,知道嗎?」
齊滿米把兩隻手插在王垠丘的外套口袋裡抱著他的腰,點頭說:「知道。」
他們路過市中心廣場,頭頂有煙花炸開。齊滿米仰頭哇了一聲。他大叫:「哥啊,煙花煙花!」
王垠丘把著方向罵道:「別亂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