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那個「一石二鳥」的計劃是不會出大的紕漏的。老喬後來想。只要王垠丘和齊滿米在差不多時間拿著那張結婚證明再去把婚離掉就可以了。但是後來是王垠丘不捨得齊滿米離開,齊滿米也沒有要走的意思。
事情於是暴露在一場洪水當中。洪水一直衝到那年九月,受災人數不計其數。他們還不是聯手騙房子那麼簡單,他們是同性愛。
梁阿寶記得洪水退潮前的那幾個月,輕工學院上下都在竊竊地討論著這件事。他們組織著自己的記憶,在回憶里想起王垠丘還會親密地摟著那個穿裙子的男孩子同進同出。現在想來那場景十分弔詭。他們靠在學校食堂門口,大家說著看不出來王垠丘居然是這種人。怪不得婚是匆匆結的。聽說結婚的時候,那個男孩都還沒成年,噁心,真噁心。
梁阿寶靠在食堂斑駁的黃色門框邊,透過悶悶的雨簾,看見王垠丘走進對面大樓的校長辦公室。
王垠丘承認,結婚是假的。那個男孩也是被他逼迫的。他抬頭,睜著整晚沒睡的眼睛說:「一開始只是為了要房子。然後跟他住在一起,我又有喜歡男人的精神疾病,所以後來就也有...」
校長看著他問:「所以謠傳你和他還有不正當關係也是真的?」
王垠丘垂頭看著自己的手,說:「算是吧。他是受害者。」
梁阿寶不知道這些辦公室的談話後來又是怎麼傳出來,傳出來之後又在輕工學院每個人的嘴巴里咀嚼吞咽一遍,然後被吐在地上。校長和王垠丘說:「學校是肯定會嚴肅處理你的事,不是收回房子那麼簡單,你知道的吧?但是,我還是建議你先治病。」
王垠丘愣神看著校長辦公室側柜上的花瓶,裡面空空如也。他有點慘然抬頭說:「好。」
梁阿寶後來在春曉苑樓下還看到過幾次王垠丘,在他還沒被精神病院的車拉走之前。他打包了兩隻行李袋交給一個朋友。老喬把行李袋扔進車后座,帶給齊滿米。老喬和齊滿米說:「明天一早喬哥給你買火車票,你先去找巧兒姐的一個表姐安頓下來好不好?」
齊滿米看著地上的行李袋,沒有碰。從派出所出來,老喬就把他帶回了自己家。齊滿米整晚整晚不睡,哭著問老喬:「王垠丘是不是很生氣?他不讓我回春曉苑了嗎?我能不能打電話給王垠丘...」
齊滿米盯著自己的行李,眼淚又簌簌地落了下來,他說著:「喬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當時,我只是想回辦公室拿我的花瓶...我不知道會這樣...」他大哭起來,「我想見王垠丘,喬哥...」
老喬沉默了良久,垂頭看著那兩隻巨大行李袋,忽然說了聲:「對不起。」
一開始是因為他那個荒誕的提議,才把王垠丘和齊滿米綁在了一起。現在他的兄弟會被他害得去坐牢還是去精神病院也不知道。但是老喬去拿行李的時候,王垠丘還是穿得乾乾淨淨的,把行李遞給他,冷靜地說:「送他出城吧,這裡的事,我看著辦。」老喬看著王垠丘。他總覺得王垠丘的冷靜仿佛預謀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