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沦面上仍旧沉稳,但面颊微微绷着,用力地切着后齿。这一次他没有再拦着他的兄弟。
倘若父皇偏爱的兄弟文成武德,天纵之资,耀眼无匹,他尚且可以觉得慰藉,但李澜不是。
这个幺弟除了样貌,甚至没有一点值得称道的地方。
竟还沾沾自喜,大言炎炎。
他最小的弟弟比四弟李沦还要高一点,面上的神情却与五六岁的童子也无甚差别,眼里厌恶的意思更不遮掩,叫他们这些不被父皇看在眼里只得小心做人的皇子心里越发酸胀。
李澜正和乐然抱怨,猛地转过头,就看到他的两个哥哥各自提剑下场。
只有李沦站在场边,但也没有阻拦的意思。
李澜眯了眯眼,再次举起剑来,直指着他的两个兄长。
李源扬了扬下巴,阻住气势汹汹的李泾道:"本王和六弟年纪近些,还是本王和六弟先搭搭手,省的父皇觉得大皇兄以大欺小。"
宣政殿上,刚刚接受完使臣朝贺的皇帝举起手中的蝉翼玉杯接受使臣们祝酒。掌中玉杯薄如蝉翼,是极为难得的珍宝,本有一对。李澜爱不释手,向他讨了一个。
想起爱子的时候皇帝的表情便会柔和许多,他将酒杯举到唇边,忽然颜色一变,转头几乎是喝问乐意:"澜儿这会儿在哪里?!"
……
李言来的时候就看到李澜正和他的嫡长子拿剑互相指着,三尺青锋刃光如雪,映着天光,白得叫人目眩。
李言觉得目眩。
李沦因为没有下场的缘故,第一个看见了他,急忙跪下行礼道:"儿臣拜见父皇。"
他的声音不大,但也没刻意压着,李源和李泾都听见了,纷纷收了剑跪下行礼叩拜。
唯独李澜闻声,只是怔怔地转身向他这边看来连手里的长剑都不曾放下。
李言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李澜。
身量高挑又俊美非凡的少年转过身来时两眼还是淡漠的,好似世间万物都不在乎,黑白分明的眼不仅不蒙尘垢,更无余子,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