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有人在此,大約能看出,他砍柴用的,是一門武道功法。
這是陳雲起父親教他的,可惜還沒等完全教會陳雲起,他和妻子便先後病亡。
杏花里中極少有人知道,陳雲起父母其實並非因病過世,他們在帶著一雙兒女來杏花里時,便已身受重傷,能支撐幾年已是不易。
不過此中鄉民也能看出,陳家父母與他們並不相同,不僅識文斷字,舉手投足也不像在地里刨食的農人,說不定是什麼大族子弟。
村里最有見識的里正卻說不是,他們不是什麼大族出身,反而像大族子弟身邊的護衛僕婢。
不管是何身份,終究與他們這些鄉野小民不同,這大概也是為什麼陳家不能融入杏花里的原因。
等陳雲起停下動作時,小院中陡然安靜下來,暮色中只聽得幾聲蟲鳴。少年孤身站在院中,身形顯出幾分寥落意味。
陳家也不是一直這樣冷清。
即便是陳父陳母意外亡故後,也還有妹妹陳稚陪著陳雲起。那時的日子並不算好過,為了替生來病弱的幼妹抓藥,彼時也不過十歲出頭的陳雲起便要入山砍柴採藥,艱難地支撐起這個家。
陳雲起不覺得那時有多苦,但無論他如何努力,終究還是改變不了陳稚病逝的命運。
兩年前的那個冬日,陳雲起失去了在這世上最後的親人,從此以後,他便真真正正地成了孤身一人,性情也越發寡言,也只有和吳青陽還會多說上兩句話。
「喂!」院中沉寂被一聲呼喊打破,牆頭上,小侍女探出頭,笑看著陳雲起,嘴邊現出一個小小梨渦,「陳雲起,你今日是不是救了個人回來?」
陳雲起抬頭對上她的目光,悶悶嗯了一聲,沒有多說。
「她都要死了,你帶回來幹什麼?」小侍女知道,他救的,正是河邊那個少女。
「還沒死。」對她這番話,陳雲起只回了三個字,說話時,他手上也未停,將地上散落的柴火堆起來。
明明自己都活得不怎麼樣,還喜歡多管閒事。蟬衣在牆頭嘆了聲:「我可是看在吱吱的面子上才提醒你,小心惹禍上身。」
陳稚的乳名,正是吱吱。
陳雲起沒說話,救都救了,他總不能現在將人扔出去。
蟬衣拿他沒辦法,只好道:「我家少爺說了,要兩捆柴,你等會兒送過來。」
陳雲起嗯了一聲,算是應下。
陳家的鄰居,除了吳青陽,就是被小侍女稱作少爺的景弈。
陳家旁邊的青瓦房無主多年,據說主人早已搬進郡中,不過未曾將這處祖宅賣了。這幾間青瓦房可值不少緡錢,杏花里不少人都打著將其強占的主意,誰知七年前,景弈拿著地契來了杏花里,叫他們的盤算都落了空。
景弈的戶籍掛在這祖宅中,杏花里傳言,他其實是不為主母所容的庶子,這才被趕回了窮鄉僻壤的祖宅。
話雖這樣說,他從其父那裡繼承來的身家勝過了杏花里許多人家,無須勞作也過得很是滋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