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為肯定有人死了,一清點,倒下的全都還有氣!
關無艷沒空回答母子倆書信的問題,因為很快她就被稍稍緩過勁來的村民們包圍住,崔銀蓮則將她抱得更緊,同時不停喊人散開,聲音卻被淹沒在人海之中,展和風更是早被擠出人群。
這些人踩在屍堆上,不停感謝和驚嘆,站的是高一腳低一腳,眼淚一把鼻涕一把全部甩在腳與腳的縫隙之中,也許還甩在旁邊人的褲腿之上,這還不如就拿袖子擤呢。
又有人不解恨,提起腳原地跺屍,往上吐口水罵罵咧咧,沒擠進來的也配合著一起,不知何時走出家門的娃娃們,則在邊上打轉蹦跳,前面怕極了,這會又莫名覺得熱鬧,被各自家長抱開了去,總算是沒有太過離譜……
而這一切反應,全在關無艷意料之外,她仍舊想吐,但這回的原因很是清楚明了。
這小小漁村,打漁人家,有點兇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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兇殘的漁民們,經歷幾番大起大落後,反而沒了睡意。
關無艷那邊一散,幾位僥倖無事的村老,負責引導鄉親們開始善後,首要一條便是治傷。
老族長腿上全是血,早早被抬到一邊不讓動彈,村醫就著專打給他的一圈火光,草草將自己額頭包紮後,開始救治受傷昏迷的村民。
村醫媳婦則抱著藥粉布條分發給其他傷患自行處理,家中小輩急急回去照方煎藥,一時間,人群左右里外忙碌,村子燈火通明,藏匿山上的三家人也試探著摸下來,又是一番驚喜重逢。
看著有條不紊,其實上了年紀醫術卻當真不高的村醫展七,面對傷情根本無從下手,只能咬著牙不露怯,以免剛剛死裡逃生的家屬再度崩潰,心想著先止血,再將他們往醫館送。
盡人事聽天命吧。
關無艷身後跟著母子倆,一起在村民中打轉,看著他們預備用火烙傷口以止血,她憋了憋,到底說出口:「應先將傷口清理乾淨再行縫合,你們這樣,與賭命有何區別?」
這大刀砍割出來的傷口,即便在民國,一個處理不好以致感染,所謂先進的西醫也是無可奈何,但關無艷幼年起便受傷不斷,是以對此頗有經驗,看著一群人在面前找死,她勸自己,無論初心如何,畢竟將人救下來了,總不能白救一場。
「啊,啊?火燎也能行吧?」能止血驅風邪又能讓傷口合上,就是疼了點,從未經過此番陣仗,憑著一點聽說便很放心的村民們表示,他們忍得住。
面對無數張茫然無措的臉,包括醫者展七,和他們以為這會沒死大概就死不了的盲目樂觀,關無艷吸口氣,不得不將事情攬下,但她也提前放下話:
「我只能保證,會比你們原來的法子好,但世事無絕對,眼下情勢又急不能處處妥當,若人有不測,你們要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