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漢從驚恐說到氣怒:「我殺人?擱你你能信嗎?什麼財迷什麼竅,我那是嚇的!來,你摸,我襠還潮著呢!」
「我是伸手了,那是為了看他們還有氣沒氣,邊上的銀子散了一地,我是一個子兒都沒碰!你們別不識好人心!官爺英明,千萬為老漢我主持公道啊!」
兵士凝眉問道:「那你跑什麼?」
老漢支支吾吾:「進去衙門還能有好?萬一找不到兇手,賴我頭上怎麼辦……」
邊上百姓有理解點頭的,也有啐上一口只覺是壞東西變老了的,總之就是沒人挪步往城裡進,當中空出好大一截,正好讓兵士領著這伙人插隊,很快便只剩一群背影。
隊伍繼續前行,議論紛紛中,關無艷蹙眉思索:邊城,金家,家眷上京尋夫?該不會,是那金孝輝的家裡人吧?
崔銀蓮心細,跟關無艷想到了一處,兩人對視,立刻明白對方猜想。
關無艷將猜想拋開,扯了扯崔銀蓮衣袖,認真道:「就算如此,因果也不在我們身上。」
家眷無辜,但孽由金孝輝自己種下,因果更該應在兇手身上。
隊伍後頭,不知何時多出輛牛車,駕車的沙彌十幾歲年紀,因為好奇心重,他豎著耳朵聽了個全程,轉頭便對車內的師父說了經過。
說完,車內卻沒有回應,沙彌皺著臉很是擔憂:「師父,您是不是還頭暈?看我問的,那麼大個口子呢,當然又暈又疼了,早知道不如應了我,讓我上侯府說一聲,好換個日子。」
這次車內人應了,聲線嘶啞語氣嚴厲:「噤聲,出家人,言而有信,出家人,更不可妄議他人,生口舌是非。」
沙彌立刻應是,偷偷鬆一口氣,專心駕車進城了。
牛車進城,路過東風街集市口之時,車內人心有成算一般,恰在此時支開車窗,一眼便看到人群中心的關無艷,她太顯眼了,猶如鶴立雞群。
鶴本該高傲,此刻卻綁起衣袖,在市井之地搬桌弄椅,邊上有個小童粘著她說笑,關無艷不知聽到了什麼有趣的,停下動作摸摸小童腦袋,笑得恬淡溫柔。
這和想像中的,有極大不同,老和尚猛將車窗合上,手攥成拳,好幾個深呼吸後才得以靜下心來。
額頭上的傷口開始抽痛,他伸手懸空撫了撫,像是拂去塵埃,周身氣息瞬間溫和下來,又變回那個樸實慈悲的高僧。
侯門高貴,多有講究,老和尚帶傷上門,按說是有些不當的,侯夫人攜奴僕迎出來,剛有驚訝的神情,小沙彌立刻急忙忙地解釋:
「師父都是為了救我,天還黑時,我在院裡打水,絆倒塊石頭差點掉井中,師父為了拉我,這才撞上了井沿。」
老和尚雙手合十:「阿彌陀佛,弟子多言,善信請勿見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