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嘿嘿笑著,被挽得身子斜了,渾身不舒服,也不知該不該立直了身子。那趙姨娘又側過了頭,貼著芝兒耳朵道,「我方才這一打眼,還以為你帶回個玉郎,你呀,這苦啥時候能吃的夠了,把老爺夫人的話往心裡放放。」
芝兒依偎著趙姨娘的胳膊,「放著呢放著呢。阿爹今年可能回來?」
這話似是個咒語,那趙姨娘立馬鬆了寒露的胳膊,扯出了粉帕子撫了臉,哽咽道,「老爺今年又要征戰,怕是又趕不回來了。」
寒露一眨不眨的看著她這帕子,心中疑惑,她為何明明沒有淚,卻硬是擦了起來?
「姨娘莫要傷心了,阿爹定是最惦記您的。」
寒露愣愣的看著芝兒配合的皺著眉頭,又見周圍的女子們也都扯出了帕子擦起了臉,只覺得侷促的很,忙也低了頭,只很自己竟沒個粉帕子,也好遮著不知該做何表情的臉。
自打進了這府邸,寒露和葉芝就沒怎麼說上話。周圍一直是烏泱泱的人,後又見了夫人,老夫人,姊妹們。如今戰亂,芝兒的阿爹和兄弟都在鎮守邊境,家裡都是些女眷和小童,卻也見得一大家子對芝兒的寵愛。夫人是心疼的抱著不放,落著淚。老夫人是不停的掐著臉蛋,只說她又黑了又瘦了,芝兒便笑道「祖母年年都說芝兒瘦了黑了,若是如此,現在可要是塊黑木頭了。」 周圍的女眷們便是嘩啦啦一陣笑聲。老夫人笑著戳她腦門,又讓人帶來了幾個冊子,一打開,竟是幾個玉郎的畫像,都是些官家公子富家哥兒,這個丰神俊朗,那個學富五車。提親都踏破了門,就等著芝兒點頭,還有那竟是芝兒去山裡修行了幾年便等了幾年的。芝兒如那貓兒一般拱了祖母懷裡撒嬌,硬生生是鬧得老夫人一邊唉聲嘆息一邊笑著,只能抱著這「小妖精」。
葉芝在夫人老夫人這撒嬌過了,與姊妹們鬧騰過了,姨娘們也都見過了,便拉著寒露去沐浴換衣裳。寒露被侍女們解衣裳的時候,侷促的手不知往哪裡放,侍女憋不住笑,讓姑娘莫要緊張。直到入了那滿是花瓣的熱乎乎的浴桶,寒露每寸肌膚都綿軟了,暈乎乎泡著熱湯,聞著這濃郁的花香,看著霧氣騰騰的屋子,想到自己曾經顛沛流離的日子,身子一軟,埋頭入了湯里。
若人間真有仙境,該是這般地方了。又想起了芝兒說的道法修的不精不如嫁人。若是這般的榮華富貴,萬千寵愛於一身,為何不呢?
熱湯泡完了,寒露又被侍女圍著吹乾了頭髮,梳了當下最流行的髮髻,插了她連見都沒見過的釵子,描了她從沒描過的妝,再選了個霓裳。寒露似是個玩偶般,被一頓折騰了兩三個時辰,待一切完畢,天也黑了,卻恰好是到了晚宴。
雖說再過一日才歲除,但芝兒回來的早了,便多了這一頓。也是寒露未曾見過的大場面,不論是一大家子的人,還是這一大桌豐盛的菜餚。寒露睜大眼睛看著,芝兒果然是沒有唬她,但凡是聽過的都是有的。
「露露這樣真好看。」 芝兒終於瞅了空子,笑盈盈的看著寒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