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過碧玉年歲。」
「讀了好些書吧?」
「老爺子垂憐,承歡膝下數年教書識字。」季夏徐徐回話,眼睛看炭爐里的火炭,如火上烤啊。
福晉問道,「既然如此,那老爺子是怎麼教導你婦德的?」北平雖大,但閒言碎語還是流進有心人的耳里。季夏當下明白,今日過府可不止「禮數不周」的問題。
「夫,古之貞女,理性情,治心術,崇道徳,故能配君子,以成其教。是為婦德之一。」出口便是《女德•內訓》,傅王爺心裡誇她明事。
「那該如何自處?」福晉接著問。
「仁以居之,義以行之,智以燭之,信以守之,禮以體之,匪禮勿履,匪義勿由,動必由道,言必由信。」福晉這般循循誘導目的已十分明顯。然則季夏並不顧慮她甚至傅家是怎麼看那些蜚語流長的,因為周老爺子對這婚事是有交待的,選擇權在她。只是她也想知道傅家是怎麼看待這婚約的。
「既然小姐是明理守德之人,怎麼會做出有辱名聲之事來?」福晉終於斂去她的笑,兩眼看她時,季夏放佛看到何大少奶奶的那種睥睨的眼神。傅王爺對於福晉的指責不置看法,兩人似乎在這問題上達成一致意見——一定要問清。
「晚輩去家進京有段時日,雖家中長輩遽反道山,但其教導言猶在耳。如今夫人這般指責是從何來?」
福晉把手邊的報紙掃在她腳邊,季夏看出報紙的版面是一則聲明,而聲明的主角則是她本人。
【周傅兩家翰林契好,仰蒙世交,許結朱陳。平京千里,尚叨樾蔭。然則周家之女季夏,蒙受新禮,自主婚姻,今特聲明:吾與傅家公子婚約一紙,一筆勾銷。從此婚嫁無涉,各自安好。】
季夏一身冷汗,後脊發涼。她低頭久久看著那份聲明,壓著心裡的一腔怒火和委屈。看著證明人那欄「秦璉」二字,周季夏心寒至極,眼淚馬上就要奪眶而出。「啪啦」一聲,炭爐里的火炭爆裂。季夏咬著唇讓自己冷靜下來,否則她將與那火炭無異。
再抬頭,季夏把目光轉向傅王爺,專制家庭里,總歸是男人說了算。「傅先生剛問我讀了那些書,怕是看了這份說明也猜測到一二了。」季夏淺淺一笑。在此之前,她還以為自己先發制人,原來她早已受制於人。那只能李代桃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