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過去了。」季夏沒頭沒尾地舉著槍對著秦少莊說。「秦少莊,你不解釋一下嗎?」
情緒化的人在應激後思維就會變得混亂。季夏這般無來由的舉措讓秦少莊有些心驚。他不是怕季夏開槍,而是對她無來由舉措的觸發點無從所知。
「小小,把槍放下,我們聊聊。」秦少莊的語句里沒有意思驚慌,他就像看著胡鬧的小孩一樣看著她。
聊什麼?聊他為什麼要帶孟婉君到巴黎?為什麼找上孟婉君?他愛的是誰,或者更為直接問他愛的是不是周季夏?
周雲卿早就說過秦少莊並非良人。從前她可以反駁說秦少莊是愛自己的,可如今呢?她沒有把握。這些天來她在想如何跟秦少莊說出「緣斷」二字。這其實不難的,當初在平鎮渡口見到司徒瑛,在十三巷見到花魁和何威廉,她說斷就斷。但在秦少莊這裡卻猶豫了,她把秦少莊和何威廉作比較,為自己的猶豫找藉口。
何威廉是有未婚妻的,秦少莊沒有。可與秦少莊千絲萬縷的女人比何威廉多得去了,她從前在意秦喻,如今還多了一個孟婉君。她喜歡何威廉六年,秦少莊與她在一次不過三年。何威廉與她共赴患難秦少莊卻一而再再而三地救了她……
季夏越想越認為自己糟糕。她太糟糕了竟然拿這兩個男人做對比。這樣的對比毫無意義,因為她放不下就不是放不下,嫉妒就是嫉妒,不喜歡他三心二意就是不喜歡。
她是想朝秦少莊開槍的,於扣動扳機那一刻槍口又改向公寓大門。「小小。」秦少莊上去拿回他的槍,抱著她安慰說,「沒事了,沒事了。」
「我錯了,我錯了……」季夏哭著說,「我錯了……」不斷重複和呢喃著這句話,她近乎懺悔。她不是懺悔朝他開槍,而是「我不該愛你……你……不該……」
她哭得斷斷續續,他也分不清是到底「我不該愛你」還是「你不該愛我」,但不管是哪一個他們都做不到。秦少莊緊緊地箍住她的腰,掙扎不來的季夏脫了他的外套隔著薄薄襯衫朝他肩膀狠狠地咬上一口,直至流了血,留了印。然後他們互相撕咬,有怨恨,有愛憐,也有了情慾。
周雲卿離開公寓那天是帶著季夏轉讓的20%股份書,換她和秦少莊在一起。「哥,你擔心周家落入秦少莊手上,我把爺爺留給我的20%股份給你。」如此一來,周季夏除了作為嫁妝才有的20%股份,手上無一可動用的股份了,而周雲卿則成為與周伯邑持股平等的股東。
如果孟婉君先於周雲卿說出一切她還會不會把股份讓給周雲卿?季夏後來擔心,如果秦少莊知道她沒了周家股份還會不會愛她?
【少莊,你說過你站的從來不是南或北,也不是一個東北而是一個完整的中國,我信你的。比你愛我這件事還要肯定。因為對比於等閒變卻的故人心,千秋萬載的山河更值得信賴。我也是這麼想的。相比日薄西山的直皖和尚無軍隊的南方,我更比較信你。我早該明白的,時局裡,我愛的那個秦少莊恰好是一個奉系少帥……所以,別問我為什麼不跟你回國了。】
第99章 夏·當時只道是尋常(19)
1921年7月,季夏與元承文度過了她的二十歲生日。元承文對季夏說,「我來了你就別想著秦少莊的禮物了。」他說,「忙著打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