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堆爛菜葉子又飛了過來,隨之而來的還有無數百姓的謾罵:「在醫館死了當然是大夫不對!」「死了人不用賠錢嗎?」「打人又怎麼樣?治死人的庸醫就不該打嗎?」「賠錢有什麼錯,害死了人當然要賠錢!」
劉星拼命的扯白絮:「縣令快走!」其餘衙役一齊用力,扯著白絮又一次逃回了縣衙。
幾個穿著華麗衣衫的貴公子貴女也用力的點頭,鄙夷的看著白絮,其中一個貴女悲憤的看著白絮:「世上竟然有如此沒有良心的人?庸醫害死了爹娘,當兒子的當然會激動地打人了,誰沒有爹娘?爹娘死了誰不傷心?兒子毆打害死爹娘的人何錯之有?」另一個貴公子輕蔑的看著白絮:「當了官老爺也要有人性,有些人當了官之後就不記得自己是個人了,不記得國法不外乎人情了。」另一個貴女悠悠的搖頭:「就算打人是錯了,可是那孝子死了爹,悲痛之下有些失去了理智,其餘人自然就該包容他,理解他,怎麼可以責怪他呢?這女子既然當了官,就該從人情世故,從百姓的角度出發,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為什麼反而抓了死了爹的孝子呢,這不是激化了百姓和官府的矛盾嗎?真是太不理智了。」
一個貴公子看著白絮身上的官袍,皺眉問道:「我聽說本朝只有一個女官叫做胡問靜,是乞丐出身,不識字,蠻夷爾。是不是就是這個女子?」其餘人點頭,他們從蜀地而來去洛陽,路過襄陽,略微聽說過一些胡問靜的消息,但是不知道詳情,更不曾聽說胡問靜已經是荊州刺史了。
一個女子仔細的看著狼狽逃回衙門的白絮,點頭道:「看她身手很是靈活,似乎學過武術,多半就是胡問靜了。」其餘人點頭,聽說胡問靜就是殺了刺客救了吏部尚書才當的官,這身手不錯的女子多半就是胡問靜了。有人讚揚道:「小花就是為人仔細,我等都沒有注意到,你卻注意到了。」
那個被稱作小花的女子抿嘴笑著。
一個貴公子不屑的扯動嘴角,搖頭道:「不過如此。」無才無德,冤枉好人,真是最差的官員了。
一個貴女想要上前呵斥白絮,卻被其餘人拉住:「她此刻終究是官員,我們不適合掃了她的面子,她也未必會知錯就改,我們不如記下了今日,待在洛陽得了官位,我們就向朝廷上奏本,將胡問靜逐出朝廷。」
一群人用力的點頭,迴轉馬車,催促著馬車離開。
那叫做小花的女子盯著倉促躲回衙門的白絮,以及悲憤無比的百姓們,輕輕的道:「今日暫且記下了,我蘇小花一定會回來的。」
白絮回到了衙門之內背靠著結實的大門,耳邊猶能聽見門外憤怒悽厲的哭罵聲,她的背部感覺著大門傳來的震動,知道那是各種瓜果蔬菜甚至石頭砸在了大門之上。
幾個衙役鬆了口氣,道:「還好,還好。」總算在百姓砸石頭之前逃回了衙門,沒出什麼大事,至於白縣令被砸了一些瓜果爛菜葉,洗乾淨就好,算不了什麼的。檸檬小說
另一個衙役眼睛尖,看到白絮手上有些淤青,料想是那七八歲的孩子打得,他暗暗嘆氣,只怕要塗抹些藥酒。他轉頭看劉星,有個女衙役也是好事,至少可以替縣令塗抹藥酒。
白絮的呼吸終於慢慢的平穩,心中卻一絲一毫都沒有平靜。她依法抓了訛詐的刁民,判了打人的惡徒,哪裡錯了?她看似判決那些惡徒苦役,但那是在農場中苦役啊,農場的工作是苦了些,卻沒有危險,還有吃有喝,荊州各地農場無數,什麼時候見過有人因為農場的工作而累死的?那些惡徒被判了農場的苦役,其實與農場中工作的百姓相比也就是少了一些微薄的工錢而已,這些工錢才多少錢?她自問判罰得當,沒有冤枉一個好人,也沒有縱容一個壞人,也給了壞人改過自新的機會,可為什麼那些百姓卻這麼憤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