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門閥中人低聲道:「胡問靜是想要借著芋頭稅調查人口。」其餘門閥中人緩緩的點頭,借著看腳尖掩飾著眼神中的憤怒和不屑。這點小動作小心思分分鐘就被識破了,可是就算讓胡問靜調查清楚了人口又怎麼樣?這些僕役的徭役賦稅與門閥無關,逃稅漏稅的是僕役,不是門閥,責罰落不到門閥的頭上。
另一個門閥中人冷笑著:「胡問靜沒什麼心機。」調查門閥的隱戶多半是想要在人口上做文章了,大概朝廷很快又要從荊州抽調人口充實中原了。其餘人微笑,胡問靜這麼容易的暴露了朝廷機密,果然是毫無心機。
……
十幾日後。
趙二丫忙完了一日的工作,抹著汗水,欲去接回自己的兒子,卻被林夕喚住。
「再過十二日,你的芋頭役就到期了,你可以回去了。」林夕道。
趙二丫點點頭,沒有說話。
林夕問道:「你要不要考慮留下來在農莊幹活?」
趙二丫的心怦怦跳,半晌無法回答。
林夕慢慢的道:「你是寡婦,家中沒有產業,你怎麼在城裡生活?這農莊雖然辛苦了些,每天養雞養豬養兔子簡直累死人,工錢也少了些,但是有吃有喝有住,比你一個人住要過得好,你和你兒子這半個月都胖了一些。你不妨考慮一下,在芋頭役到期之前告訴我你的選擇。」她轉身離開,趙二丫呆呆的站著,望著林夕的背影淚流滿面,半個月就胖了一些……半個月就胖了一些……當然會胖一些啊,因為她和兒子幾乎沒有東西可以吃。
數日後,趙二丫找到了林夕,願意留在農場工作,林夕一點點都不驚訝。
林夕喜好女色,但是她勾趙二丫的下巴,誇獎趙二丫的美貌,卻完全無關她的喜好,而是胡問靜一石數鳥的一部分。林夕勾趙二丫的下巴,湊近了說話,只是想要聞趙二丫身上有沒有脂粉香氣。
在這個「魏晉風骨」、「名士風流」、「無論魏晉」的美好時代,寡婦是一個特殊的群體。
農耕社會的工作崗位本來就稀少無比,不能拋頭露面的女子更是幾乎找不到體面的就業途徑,哪怕酒樓中的跑堂或者洗碗的簡單活計都必須是男子。每日在家裡操勞柴米油鹽,或者跟在丈夫的身後種地的女子一旦守寡就幾乎斷絕了就業的可能,若是家中有些產業,那麼還能收些房租佃租勉強過日,若是沒有銀錢沒有產業,沒能夠回到娘家,那麼寡婦哪怕帶著十七八個未成年的兒子,幸運的沒有被吃了絕戶,寡婦的未來依然只有非常狹窄的幾條路。
第一條路就是改嫁。村口總有娶不到媳婦的老光棍,街尾總有瘸了腿的打更夫,一個女子總是能夠改嫁的,若是長得還算清秀,說不定還能嫁給殺豬的,從此每天碗裡有點油腥。
第二條路是出家為尼。尼姑庵雖然清苦些,但是有吃有住,總歸不會餓死。可惜尼姑庵並不是無要求無限制的接受女子出家為尼的,沒有關係休想能夠進了尼姑庵,那些隨意的接受年輕女子出家為尼的,很多是打著尼姑庵的淫窩。寡婦若是帶著子女,那尼姑庵是更加不收了,誰聽說過尼姑庵中有小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