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為什麼她是荊州刺史,而我只是一個沒用的中年紈絝。」王敞苦笑著,打開了另一個抽屜,抽屜中有一篇胡問靜給他的文章,叮囑他可以拿出來揚名,坐穩了文壇高手的位置,指不定可以憑藉這名聲在朝廷撈個官職,至少可以繼承他老子的禮部尚書的位置,以他與胡問靜的交情,雙方都會有巨大的收益。
王敞默默地念著這篇文章。
「項脊軒,舊南閣子也。室僅方丈,可容一人居。百年老屋,塵泥滲漉,雨澤下注;每移案,顧視,無可置者。又北向,不能得日,日過午已昏……」
這篇文章的文字平平又平平,根本不華麗,就連王敞這種垃圾水平也覺得這文實在是沒什麼大不了的。
直到最後一句。
「……庭有枇杷樹,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蓋矣。」
王敞幾乎被這句平平無奇的言語擊潰了,清醒的時候已經淚流滿面。再回過頭來看整篇文章這才發現這篇文章根本不是寫景寫物寫亭台樓閣寫舊事,而是懷念亡妻。
王敞確信這篇文又是某個不知名的文壇巨擘寫的,不然何以能夠在如此樸實無華的文字中潛藏著深深的懷念?
王敞不是一個有節操的人。若是能夠揚名,若是能夠名留青史,他不在意用什麼手法的,所以當年那神奇的小黃文中他主動給胡問靜錢財要求與二十四友捆綁在一起。他也不是絕對的排斥盜竊他人的文章欺世盜名,所以雖然慚愧無比,屢次辯解,但是當傳出武威樓記的胡問靜打算與他合作,將他捧上文壇,爭取成為朝廷的高官,彼此雙贏的時候,王敞很高興的答應了,一點都沒有不好意思,一點都沒有慚愧。
可是這篇項脊軒志,王敞絕不願意拿出來刷名望。因為他與寫這片文的人有雷同的經歷。他不想利用自己最寶貴的感情,也不想利用他人最慘痛的經歷。
這篇文章就只能平平靜靜的待在他的書房之中,石沉大海。
王敞合上抽屜,他知道京城之中有些人諷刺胡問靜干涉人倫,婦人之仁,胡作非為。他這次必須站出來,為了他的妻兒,為了那些死去的孩子,為了這個狗屎一般的世界。
次日,王敞在王家的門前貼出了一封絕交信,信中的絕交理由只有兩句話:「女嬰也是人!人不能無恥成這樣!」
然後是密密麻麻的一串名單,凡是公然贊成殺女嬰的,凡是諷刺、否定荊州禁止殺嬰的人盡數在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