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秉三笑了,多年的清譽毀於一旦,還是因為他在做好事,做善事,真是有趣啊。
「來人,將他們的房子都燒了,高於車輪的人統統打斷一條腿。」熊秉三帶著笑,對幾個僕役吩咐道。
「熊某既然是惡霸,那就做惡霸該做的事情。」
……
周閥毫不猶豫地將五公子痛打了一頓,閥主帶著哀嚎的五公子到了熊家,認真地道歉:「小子狂妄無禮,累及熊兄的清譽,實在是不該。還望熊兄看在你我兩家多年的交情的份上多多包涵。」
熊秉三看著帶著傷痕,哀嚎哭泣的周五公子,笑道:「小孩子胡鬧,當什麼真?」取了一塊玉佩送給五公子,道:「伯伯有什麼地方惹了你,只管與伯伯說,都是自己人,小事一件。」
周閥聽著這分不清是翻臉還是就此揭過的言語,只能又客套了許久,然後帶著周五公子離開,以後終究是敵是友只怕要看實際行動了,為了一個小子的宴會得罪了一個門閥,真是不值得極了!
一個周閥的人冷冷地道:「何止得罪了熊閥,其他門閥都看著呢。」周五公子鼓動挑夫和轎夫狀告熊秉三,可謂是傷害極小,侮(辱)極大,其餘門閥豈能不對周閥戒備三分。
一群周閥的人憤怒極了,一個腦殘的胡作非為卻要整個門閥背黑鍋,真是恨不得打死了他。
……
夜深人靜。
熊秉三沒有點燈,枯坐在黑暗之中,斑駁的月光穿透窗戶打在地面上,雪白一片,卻無法照亮他的心。
他有些困惑。
那數百個挑夫和轎夫及其家人為什麼會跳出來羞辱他,他有些理解。所謂「德性同」說得清清楚楚,沒有才能的人就沒有品德,身為前朝廷官員的熊秉三看待這些挑夫和轎夫就是帶著上位者對普通人或者說賤民的鄙夷看待的,整個大縉朝的門閥貴族都是如此,熊秉三並不覺得有什麼錯了,一群做著最低賤的活計,沒有錢財,每日為了一個銅板斤斤計較,為了一個銅板可以誣告他人的人不是賤人,不是沒有品德沒有才能還能是什麼?縱千萬年,縱滄海桑田,縱斗轉星移,權貴看待普通人的眼神或者心態依然會是如此。沒有錢的人就是賤人,打工仔就是賤人,有錢的人就是老爺,亘古不變。
可是,為什麼呢?
熊秉三第一次覺得這個「亘古不變」的道理有一個重大的疑問。有錢的人是貴人,沒錢的人是賤人,那麼在沒有發明「錢」以前呢?或者一個人從沒錢到有錢,是不是就從豬狗不如的賤人變成了尊貴的貴人?假如一個人從有錢到沒錢,是不是從尊貴的貴人變成了豬狗不如的賤人?
那些被他打斷了腳的數百個轎夫和挑夫的家人明日肯定是沒有辦法賺到錢財了,如何過活?他們就出生落地開始就註定了是賤人了嗎?
這好像不合理。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這句話不過過去了幾百年就聽不見了,或者說「看不見」了。朝廷之中當官的人必須「有種」。
熊秉三想到幽州刺史王浚,這就是一個因為「有種」才當了刺史的典型,無才無德的王浚也配當刺史?
熊秉三繼續深思,那麼集體農莊呢?大部分人都沒有了貴賤,統統在地里工作,就真的公平了嗎?就真的沒有「種」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