煒千用力點頭,她在滎陽的時候就不務農,她哪裡知道城外的田地哪些是門閥的,那些是農民的,或者那些已經被佃農瓜分了?若是滎陽爆發「均貧富,分田地」的運動,她是一定拿不到任何田地的,拿到了她也不會種地啊。這「均貧富,分田地」的口號怎麼看都沒有可執行性。
胡問靜繼續道:「去掉口號,其實這冀州信都發生的一切就是一次普普通通的百姓暴動洗劫城池而已。黃巾賊做過,梁山賊做過,胡人做過,歷朝歷代的賊人都做過,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官兵一出馬就剿滅了這些毫無組織的百姓暴動,一點點都不費力。」
胡問靜掃了一眼眾人,認真地道:「之所以胡某如臨大敵,司馬越損失嚴重,琅琊王氏狼狽不堪,各地城池中的門閥或死或傷,倖存者嚴防死守,其實是因為這次爆發的時間太巧了。」
賈南風仔細地一想,陡然明白了,脫口而出道:「集體農莊制度!」她瞬間打開了新的大門,對這次信都百姓暴動讓無數人驚恐的原因有了全新的認識。
賈南風一邊思索,一邊道:「歷朝歷代都有百姓暴動抗稅,果真是毫不稀奇,禿髮樹機能率領胡人造反不就是搶劫有錢人,殺光有錢人,將錢財田地據為己有?大縉朝雖然畏懼禿髮樹機能造反,但是也沒恐懼到關閉關卡斷絕人口流動。」
「但這次的冀州信都的暴動選了一個好時間,不,不僅是好時間,還有好位置。」
「信都的附近不論是司馬越、各個門閥,還是我方的地盤,要麼是嚴格執行集體農莊制,要麼是用減租減息安慰想要走集體農莊制的百姓。」
「『均貧富,分田地』的核心理念也是公平,與集體農莊制、減租減息一脈相承,剛剛經歷了集體農莊和減租減息的百姓對著『均貧富,分田地』有著天然的親近。」
賈南風終於知道為什麼司馬越和胡問靜如臨大敵,為什麼信都的暴動瞬間席捲各地,為什麼她心中一直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驚恐。一切的根本原因就在於這次信都暴動其實是「集體農莊」的激進版和進化版,所有集體農莊中的百姓對這激進和進化版缺乏抵抗力。
胡問靜瞅賈南風,輕輕鼓掌道:「很有長進啊。」
賈南風得意的昂頭,本宮是誰?
她得意之後又更焦慮了:「既然如此,不論是我們還是司馬越都不能對信都等地用兵,那局面又會如何?」想想司馬越的士卒轉身就投靠了暴民,高呼「均貧富,分田地」,賈南風對用軍事手段消弭信都風暴沒有一絲的信心。
胡問靜同樣沒有信心。集體農莊的腳步跨得太大了,大到了最原始的搶劫有錢人的錢財和土地的強盜行徑竟然可以引起集體農莊的社員的共鳴和警惕,真是狗屎啊。
胡問靜揉著額頭,說到底還是因為她沒能提出核心的理念,沒有花時間完成洗腦,百姓處於茫然之中,這忠心度不可靠,對社會的看法同樣處於最不可靠的時期。
「信都等被暴民裹挾攻陷的城池完全不用理會,過不了多久就會完蛋。」胡問靜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