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些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這座曾經極負盛名的廟宇如今已經被廢棄了。明晃晃的黃色土牆泛著點點黑色,也不知道是鳥糞還是發霉了,寬敞的院子裡雜草叢生。雖然大殿的門不曾傾倒和殘破,但寺廟的衰敗一目了然。
「你們說那個寺廟啊?」農莊內,某個社員指著某個男子道,「他就是廟裡的和尚。」
幾個聊天的社員轉頭看那男子,見他腦袋上長長的頭髮就立刻不信了,道:「休要胡說。」
那指認的社員笑道:「誰胡說了?你找本地的社員問問,認識那個和尚的人多了去了。」
那個有長頭髮的男子聽著幾人說話,頭都沒有抬一下,只是在心中默默地念著:「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在集體農莊數年,他已經習慣了被人指指點點。他確實是那座極負盛名的寺廟中的和尚,法號覺遠,他被抓緊集體農莊的時候身上還穿著僧衣。
覺遠埋頭幹著活,他如今是地里的一把好手了,什麼莊稼活都能幹,還得了一次農莊優秀員工獎,但這是他用手上腳上無數的血泡換來的。
有人叫道:「假和尚,有好事找你。」覺遠笑著應著。
那人笑眯眯地道:「假和尚,你年紀也不小了,也該成家了,養雞場有個女子看中了你,你且去見個面,若是合適,不妨早早成親,也算有個家了。」他仔細地打量著覺遠,道:「你也來了集體農莊六七年了,今年有二十五歲了吧?」他只記得和尚來的時候不像是十七八歲,看著怎麼也有二十歲了,但當時那和尚細皮嫩肉的,比十四五歲的莊稼人都長得好,他倒也不是很確定和尚多大了。
覺遠微笑搖頭:「多謝好意,我是出家人,豈能成親?」那介紹人鄙夷地笑著:「你個吃酒吃肉的假和尚還要裝什麼裝?早早去見過了人家姑娘家,若是合適就早點成親,過了這個村可沒這個店。」
覺遠只是笑著搖頭,那介紹人臉色微變,惡狠狠地瞪著他罵了幾句,卻又無可奈何,人家不願意成親難道還能強拉著他成親了?
覺遠聽著罵聲,平靜地走回了地里,繼續幹活。他是「假和尚」?他心中淡淡地笑。
在覺遠剛剛被強行安排到農莊之中的時候,他是憤怒無比的。這是什麼世道啊!納稅都不用的出家人竟然要幹活養活自己了!
看著屬於寺廟的幾千畝上好田地被官府充公,覺遠想要怒罵官府是強盜,可是看著縣裡各個門閥子弟、小地主以及擁有一兩畝薄田的自耕農的田地都被充公了,覺遠的怒火和喝罵只能老老實實地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