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川伸手。
他倒了點紅花油,道:「家裡沒有鏡子,你將就著抹吧。」
"不是說好了你幫我擦嗎?"
「誰跟你說好了?」
秦淮川輕笑:「勞駕不得你,我自己來就是。」
孟庭許背過身,等了會,問:「好了嗎?」
他沒說話,窸窸窣窣應該是在解扣子。
孟庭許再次問:「你......擦好了?」
無人回答。
他只好回過身,秦淮川端坐著,紅花油瓶放在桌上一側,他低頭整理著自己的領口,順著往下一瞧,一道不明顯的疤痕顯露出來。
一時失聲,端望片刻。
直到外頭響起一聲喇叭,孟庭許驀然回過神。
應該是範文生在催他。
整理完畢後,秦淮川才抬起頭與他對視。
「好了。」秦淮川站起身,靠近他,拍了拍孟庭許的肩頭:「謝謝你的藥,很有效。我還有事,就要走了。希望下一回能喝上你給我沏的茶。」
孟庭許一臉正經,餘光看向落在自己肩頭的手,鼻尖縈繞一股紅花油的藥香。沒想到自己剛才竟然走神了,訥訥地說:「慢走。」
假如他一直是這樣子,也不太惹人厭。
待汽車遠去,他才叫孟幼芝從房間裡出來。兄妹二人說了會話,因明日還要去學校,便早早睡下了。
三月是學校最忙的時候,周末休息時他才去秦公館接著給秦真上課,一月去四次,前三次都沒遇見秦淮川。
這日是最後一次,孟庭許到了秦公館,好似已經習慣遇不上他,仔細想想也好,免得兩人見面再生出一些不必要的矛盾。
可上回他分明說什麼要在家裡等他,結果人去了三回,一回都沒在家裡。也不知道孟庭許怎麼想的,鬼使神差的今天上完課故意走得晚了些。
還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想問問能否先預支家教的工資。
秦真跟他好像有說不完的話,拉著他問這裡問那裡,就差點兒將每天在學校的事情都匯報給他。說學校的先生教得不如他好,說話時語速快,一點兒也沒有那種娓娓道來的動聽。
又說學校開設了幾門外語,除了學習英文還得學法語,德語。
其餘的語言看自己興趣,總之一定要會法語和德語。秦真覺著那些語言聽起來複雜,舌頭在口腔里亂竄,發出的音是一個都不會,勉強不噴口水都算好的。
他舉著書倒在沙發上問:「先生會哪國的語言?」
孟庭許頓了頓:「不會。」
秦真皺眉,翻著書嘆氣說:「我也不會,也不喜歡學什麼英文法語的,這些我大哥都會。我是中國人,會講白話和廣東話就行了。反正我又不出國留學,我寧願去先生說的浙江學木匠,那才叫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