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丫眼尾紅紅的,拿濕巾給他擦滾落的汗,帶著怒氣道:「送阿霍回來的那人說,遠遠看見,那幾個歹人下的是死手,若不是恰有群野貓嚎叫驚擾了他們,阿霍恐怕就沒命了。」
「阿霍回來後可有睜眼說過什麼?」江滿梨問。
在場人皆搖頭:「未曾。」雲嬸道:「送他回來那好心人也問過了,說未看清歹人的模樣,只知聽聲音,是幾個年歲不大的哥兒。」
「小娘子,」藤丫喚她,「咱們報官麼?」
自然要報。江滿梨皺眉:「報,直接報大官。」
-七月十五既是中元,也是頭次交市稅的日子。
於是本該營盆供佛、僧俗同樂的「佛歡喜日」,對於絕大多數小市商販而言,就成了跟上墳差不多,恨不能把街道司祭了去。
真有個別咬牙切齒的,拿石灰往街道司衙門外灑,又潑水潑餿飯進去,點了炮仗往裡扔,意思是咒街道司進陰曹地府。
當然,管不管用不知道,換一頓拳打腳踢卻是真真的。
排隊交稅的一干人看得火冒,卻也大氣不敢出,就這麼死氣沉沉地等,好像真是要挨個進去弔喪。江滿梨想著等下要給出去的、辛苦賺來的白花花的銀子,也憤憤在心裡吐槽,心道等下進去看看里面供的是哪位的靈牌。
進去了,是位突眼的勾當,旁邊坐著執筆執算的吏,態度皆是惡劣,仿佛商販們欠的是他們的錢。
江滿梨態度也不好,硬邦邦地答問。哪知方說了個姓名,那勾當態度變臉一樣地轉好了。
堆笑道:「江小娘子來交市稅?好說好說。」著人去泡茶,又讓那倆書吏動作快些,莫讓江小娘子久等。
江滿梨心下覺得奇怪,但也並不想在此處久留,更無意與之閒談,遂仍不予好臉色。那勾當以為她嫌慢,就愈發加快速度。
不到一刻鐘,江滿梨手裡拿著交過稅的憑單出來了。換雲嬸進去交,也是快得很。雲嬸狐疑道:「太陽打西邊出來了,街道司的狗今個會說人話。」
「走罷?打也打點完了,再不走,等下被那管勾看見你少卿大人杵在這,不說會耽誤公事麼?」
許三郎手裡捏個酸餡吃了一口,說罷看看那酸餡,道:「忒難吃。別說跟江小娘子的生煎比,就連那個邵郎君家的羊肉包子也比不過。」
又推推林柳:「表兄,你覺不覺著,自從來了江小娘子,這京城的口味都被養叼了,從前也不覺得這酸餡難吃啊……」
林柳嗯了一聲,自遠處望著江滿梨拿了憑文出來,面色沒什麼異常,方才放心轉身,與許三郎道:「打點得不錯。」
自前日阿霍外送出了事,林柳看著江滿梨,便很是憂心。
一方面鋪子裡少了個人,她與藤丫既要忙廚下的活兒,又要管顧堂食。鋪子生意不比小攤,食客翻了幾番不止,吃食又新上了種類。藤丫偶爾跑腿送些外送,便只剩她一個,忙得腳不沾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