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伯大約是頭一次見著當真會去問的人,唰地羞紅了臉,嘴上卻還是不退縮半分,道:「你這位小郎君不厚道,我不欲與不厚道之人設契。幾位請走罷。」
既是如此,也無多話。這樣的東家,屆時真相中了要設契,還不知會不會坐地起價呢,倒不如早去了這個選項。
如此,三個備選只剩一個。陸嫣好似有些泄氣,道:「最後這個可是最貴的。」
卻是江滿梨這個口上說著錢不多的,竟比許三郎還先道:「貴有何妨?說不定也是最好的呢。」
見兩人都詫異看她,又笑笑道:「我這人沒旁的愛好,就是喜歡藏點私房錢。」
江記的生意紅火,火鍋子又是厚利,加上工坊歲末的紅利分下來了,江滿梨手頭其實還算寬裕。擴鋪子只用到八、九兩月工坊的分紅,再刨去裝整、修繕用掉得,還有不少銀錢存作交子放著呢。
江滿梨原先不多說,是顧著未雨綢繆、防著生意變故。可目下若真有合適的鋪子要多投些,她也不是不可。
還真就讓她說著了,第三個鋪子當真不錯。
勝殿坊與太極坊的交道寬敞,兩側皆是食肆酒樓,雜賣茶館亦不少見。還有三家頗有人氣的歌館藏於其間,熱鬧可想而知。
那鋪子是個兩層的樓房。比尋常酒樓顯小些,又比普通食肆看起來華麗堂皇,朱蘭灰頂,飛檐彩畫,不多不少,裝點得恰到好處。不會過於惹眼,卻又格外明麗,著實符合江記「上下兼容、中游為主」的定位。
再一看那鋪子隔壁相距兩家之處是個香水行,江滿梨恨不能拍起掌來。
香水行便是浴堂,這朝跟現代北方一樣,是有搓澡之習慣的。
每個坊里都有幾家香水行,不僅能沐浴藥浴、有人揩背,還能修甲推拿、修剪鬚髮。有些個服務好的,裡頭便給客人提供香瓜果子、茶點熱飲。服務再周到些,便是歌舞曲藝都能點來欣賞。
「沐浴泡澡後人慣常饑渴,饑渴便要出來尋吃食。而火鍋子的香氣最盛,若能直接飄進香水行里,讓客人』泡澡思火鍋』,豈不妙哉?」
「饑渴的時間愈長,這人就愈容易高估自個的食量。沐浴泡澡,短則三刻鐘,長不止一個時辰,待他們聞著味兒出來,定是要敞開了點菜的。咱們若是再推出個幾相應的浴後食補拼盤和藥膳鍋底……」
江滿梨摩拳擦掌:「興許還能與香水行互換紅票,再把獻曲的歌姬買通,作上幾闕』食浴令』……」①陸嫣也被說得心神蕩漾,跟著暢想,當真拍起手來:「甚好,甚好!」
-二樓的小鋪子比那「五十貫」又要貴出二百貫有餘。陸嫣、江滿梨拿大頭,剩餘的許三郎盡數補上。白花花的銀錢數著心疼,可看看那四方小院、遊廊挑頂,六個灶膛的闊廚外加一整排倒座房,又不覺得惋惜了。
再看看那整條街到了夜市時分行人摩肩接踵的模樣,愈發覺得值當。
至上元節前上彩日,江滿梨這邊忙著立契,欲趕在衙門休沐前交上去,方能等休沐後便鈐了印拿回來,料理好過戶之事,後續抓緊裝整開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