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他是國破之後才著意開始學習兵法,如今才略有心得。又因為從未入過軍中而缺乏經驗,但以他的聰明,別人究竟是誇誇其談還是真有幾分見識還是看得出來的。
韓信這小小年紀,自然和他一樣沒有經驗,再加上從未離開過淮陰,不曾見過地勢之險。所以一開始他只是考了幾句兵書理論。
結果談得興起,韓信自己主動以淮陰縱橫交錯的水係為例,講起了攻守之勢,聽著至少讓張良挑不出毛病。
就在這時候,張良心中一動,要過紙張,將韓國故地,潁川的地理形勢畫於紙上,問韓信:「假若山東亂起,我欲取此地,而守軍強悍,該當如何?」
韓信睜大了眼:「這是何處?」
「韓國故地,潁川郡是也。」
「先生竟對地理形勢如此熟悉嗎?」
張良不好說自己存著造反覆國的心,每到一處只要有機會有時間,必將當地的地形牢記在心中。自家故國更不用說了,當年為貴公子時出外只在意山水形美,如今就關注起形險地要了。他只笑道:「故國舊地,哪裡能不熟悉呢。」
韓信也聽不出來言外之意,他難得能見到淮陰之外的地勢,一下子投入進去,在紙上比比劃劃,說著自己的想法。
說著說著,兩人就爭論了起來。
韓信這時候早忘了對方是客人,非常不客氣地駁道:「先生謬矣。既然先生假定此處守軍一如當今秦軍,那麼先生自忖,麾下之士卒,可比得了秦軍之強?」
張良默默嘆息,想起故國在秦軍鋒芒下敗亡的挨揍史,搖了搖頭,「不可比。」
「那麼先生為將,可比得過秦將?」
從白起到王翦,又年輕稍遜一籌的王賁、蒙武,甚至李信,張良一一想過去,這些人久經戰事,而秦將往往積戰功而升爵,保證了一代一代將領的底限,他讀書至今,半點經驗也無,又哪裡敢說能與他們相比呢?
「不可比。」
「先生的錢糧供給,可比得上關中?」
張良假設的是山東亂起,聚集的是六國百姓。他自己大致推算過,韓國在六國中最早敗亡,本就國小力弱,不能不借力而行。假如他來收復故土,肯定得向人借兵借糧。所以若是沒有奪下城池,那麼錢糧來源都不是穩的。
所以答案自然是:「不可比。」
韓信嚴肅地戳在紙上的山川形勢,一句接著一句地說道:「兵不如秦兵,將不如秦將,那麼以先生之兵力,又怎可強攻堅城?」
「若不得一城之地,以我方糧草,又怎能持久呢?糧不足食,兵不足用,不出旬日,我軍當一鬨而散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