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的利潤高,工錢高,糖化車間的技術活拿錢最多,其他也有四百到五百錢的收入。大部分人都是本份人,又畏懼官府,只是習慣改不過來,十天下來幾天吃不到早飯就長了教訓,差不多能做到了。
還做不到的,甚至吵鬧著怪糖坊不給他吃飯的,肥伏就不再客氣,直接讓他們滾蛋!還治不了他們了!
現在也不能說個個都能做到準時上工、準時下工,還得他常常巡視,但總算不像開始時那樣亂鬨鬨的了。
但肥伏還有新的煩惱。來的人里除了將仲這個異數,基本上是二十多歲的青年,有的成親了,有的還沒成親,大部分都還沒分家,跟著父母過。這就意味著他們這輩子手上都沒掌握過超過一百文甚至是五十文的錢,甚至沒掌握過十文錢的都不少。如今一下子有了活錢,好多人根本管不住手。
肥伏已經很注意了,看筆記里記過的注意事項,沒有給他們一月發一次工錢,而是一輪糖漿出來,便發一次錢。
好傢夥,還是管不住手。
一到休沐日,這些大小伙子就呼朋引伴到跑到縣裡去,吃吃喝喝,買這個買那個,甚至去賭博,一眨眼錢就沒了。賭上癮了還在工坊里自己聚賭,沒在外面輸的錢在工坊里也輸光了。
肥伏本來是不想管的,當時一起學習的人中就有人就很疑惑地問先生們:「錢給了他們,我還要管他們怎麼用嗎?」他非常贊同,用光了也是他們自己的事,跟他有什麼關係啊。
先生們輕笑起來,有一個小聲嘀咕著:「因為我們改造世界,先要改造人啊。」他耳朵靈,別人沒聽見,他聽見了,但還沒等他問,另一位先生咳了一聲,道:「現在人手不夠,在鄉間普及教育本來就很難了,還有很多人根本不願意學。我們要讓工坊起到示範效應。人們想去工坊掙錢,想過上比種地輕鬆的日子,就要主動學習,好好學習。」
這句話好懂,肥伏明白了,所以工坊不管需不需要,都要求識字,不管他們這群跟著先生們學習的人去哪個地方建工坊,總之招進來的人,除了健康狀況等條件外,都得是考試中排名靠前的。當然,還有一些名額留給了軍屬和烈屬——這也是先生們的原話,先生們嘴裡總有些他從沒聽過詞,大概這就是有學問的人才會說的話吧。
所以他還是得管起來。肥伏嘆了口氣,在飯點到食堂把人召齊了,開了個會。如果他的先生們在,有人肯定會羨慕他,辦個事非常乾脆,根本不跟工人們解釋,直接宣布:「吃完飯就在門口做個登記,你們把地址和收信人都寫出來,這一輪的工錢,扣出在食堂吃飯用的,其餘按月給你們寄回家去。聽好了,收信人要麼是你阿父阿母,要麼是你妻子。就這樣。」
食堂里嗡地一聲,有點亂,但沒人敢反對。
招工的時候是亭長和里典們負責組織的,在鄉人們眼里,糖坊就是官府開的——當然也沒錯,商人和舊貴們被韓武嚇唬著投資了一筆,但大頭還是國庫和韓氏私房裡掏出來的錢。在這個時代的人們心中,糖坊的事可不就是官府的事。